黑暗中的密道仿佛沒有盡頭。
陸沉舟的手像鐵鉗般扣著我的手腕,拖著我不斷向下、再向下。潮濕的霉味越來越重,空氣變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刀片,刮得喉嚨生疼。身后,追兵的腳步聲時遠(yuǎn)時近,偶爾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他們正在破解暗門的機(jī)關(guān),很快就會追上來。
“陸沉舟!”我掙扎著壓低聲音,“你要帶我去哪?!”
他終于停下,黑暗中,我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布料摩擦的窸窣聲。下一秒,一道微弱的藍(lán)光從他手腕上的智能設(shè)備亮起,勉強(qiáng)照亮了他半邊染血的臉。他的眼神冷厲如刀,嘴角繃緊,下頜線條在幽藍(lán)的光線下顯得更加鋒利。
“聽著?!彼穆曇魤旱脴O低,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這條密道通往下水道系統(tǒng),再往前三百米,有一個廢棄的檢修口,能直接到城市地下管網(wǎng)。我們得甩掉他們,否則——”
話音未落,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
“轟——!”
整條密道劇烈震顫,碎石簌簌落下,灰塵彌漫。我踉蹌了一下,差點(diǎn)摔倒,被陸沉舟一把拽住。他的臉色在藍(lán)光下驟然陰沉。
“他們炸開了暗門?!彼а赖?,“走!”
我們再次狂奔,身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夾雜著冰冷的電子音指令:“目標(biāo)鎖定,加速追擊?!?
我的心跳幾乎要撞破胸腔,雙腿因恐懼和疲憊而發(fā)軟,可陸沉舟的手像烙鐵一樣緊,不容我停下。密道開始傾斜向上,空氣終于不再那么窒息,但前方依舊一片漆黑,仿佛通向地獄的盡頭。
突然,陸沉舟猛地剎住腳步,將我拽到一旁。我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鼻尖瞬間被血腥味和冷冽的雪松氣息充斥。他單手扣住我的后腦,將我按進(jìn)懷里,另一只手抬起槍,對準(zhǔn)前方——
“滴、滴、滴?!?
黑暗中,一道微弱的紅光閃爍,像某種電子設(shè)備的信號燈。
“陷阱。”他低聲道,嗓音緊繃,“他們預(yù)判了我們的路線?!?
我渾身發(fā)冷,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前方是死路,后方是追兵,我們被徹底困住了。
陸沉舟的呼吸短暫地停滯了一秒,隨后,他猛地松開我,從腰間抽出一把戰(zhàn)術(shù)匕首,塞進(jìn)我手里。
“聽著,待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別回頭,一直往前跑?!彼穆曇衾涞孟癖瑓s又像燃燒的火焰,“檢修口就在拐角后,爬上去,左轉(zhuǎn)第三個井蓋能到地面?!?
“那你呢?!”我死死盯著他,喉嚨發(fā)緊。
他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拇指重重擦過我臉頰上不知何時滑下的淚水,眼神深得可怕。
下一秒,他猛地轉(zhuǎn)身,朝著追兵的方向沖了出去!
“陸沉舟!”我嘶喊出聲,可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黑暗中。緊接著,槍聲炸響,子彈的火光在狹窄的密道中閃爍,伴隨著低沉的悶哼和肉體撞擊的聲響。
我渾身發(fā)抖,卻死死攥緊匕首,朝著他指的方向狂奔。拐角處,一道銹跡斑斑的鐵梯向上延伸,我手腳并用爬上去,用力推開沉重的井蓋——
冷風(fēng)夾雜著雨水瞬間灌了進(jìn)來,我狼狽地翻出井口,跌倒在濕漉漉的瀝青路面上。這里是一條偏僻的后巷,遠(yuǎn)處霓虹燈的光暈?zāi):磺?,雨幕將整個世界籠罩在朦朧的灰暗里。
我掙扎著爬起來,回頭看向井口,心臟幾乎停跳——
陸沉舟沒有跟上來。
巷子深處,隱約傳來腳步聲,我渾身緊繃,握緊匕首,可下一秒,一道黑影踉蹌著從黑暗中走出——
是陸沉舟。
他的西裝早已被血浸透,左臂無力地垂著,可右手仍緊握著那把漆黑的槍。他的臉色蒼白如鬼,可眼神依舊鋒利,像是從地獄里爬回來的惡鬼。
他看到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怎么,舍不得走?”
我喉嚨發(fā)堵,想說什么,卻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拖進(jìn)巷子更深處。
“沒時間了?!彼⒅?,聲音沙啞,“他們很快會封鎖這片區(qū)域,我們得換個地方。”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混著血水滴在地上。我盯著他的側(cè)臉,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他到底是誰?
是仇人,還是……救我的人?
而就在這時,巷口突然亮起刺目的車燈,一輛黑色轎車無聲地停在那里,車門緩緩打開——
“上車?!避噧?nèi)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除非你們想死在這里?!?
陸沉舟的身體瞬間繃緊,槍口抬起,可車內(nèi)的人只是輕笑了一聲。
“陸少爺,七年不見,你倒是比陸正擎還警惕。”
陸沉舟的瞳孔驟然收縮。
我猛地看向他,可他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冰冷,只是攥著我的手,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
“你是誰?”他寒聲問。
車內(nèi)的人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道:
“想知道‘啟明星號’的真相,就上車。”
雨越下越大,巷子里的積水倒映著車燈,像一片血色的深淵。
而我和陸沉舟,正站在深淵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