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熱氣呼在脖子上，帶著股冷香，不是活人的味兒。我渾身汗毛一下子全豎起來，跟被潑了盆冰水似的。右手還攥著黑驢蹄子，左手摸到大腿上別著的工兵鏟。沒等我回頭，有什么冰涼的東西纏上我手腕——軟乎乎的，像水草，又像女人的頭發(fā)。
“別動?！?/p>
聲音貼在耳后，氣音撓得我耳根發(fā)麻。不是小孩兒的聲音了，是個女的，特別耳熟。像是……蘇晴？
我心里一緊，猛地想回頭。脖子卻動不了，被什么東西輕輕按住了，力道不大，卻跟鐵鉗子似的。那冰涼的觸感順著我手腕往上爬，纏上胳膊，滑膩膩的。
“你是誰？”我聲音有點(diǎn)抖，不光是害怕，還有別的。這聲音太像蘇晴了，連說話時尾音微微上翹的調(diào)調(diào)都一樣?？商K晴掉下來的時候帶著狗，剛才那陣狗叫總不會是假的。
“你在找你爺爺？”女人沒回答我的問題，語氣平平的，聽不出情緒。冰涼的手指滑到我后頸，輕輕碰了碰我天眼的位置。我疼得倒吸口涼氣，像被針扎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咬著牙，拼命想掙開。手腕上的冰涼突然收緊，勒得我骨頭生疼。長生鎖硌在手腕內(nèi)側(cè)，突然燙起來，跟剛從火爐里拿出來似的。
“嘻嘻……”女人笑了，笑聲里帶著點(diǎn)兒說不出的古怪，一半是蘇晴的聲音，一半不是，“你爺爺把銅鏡給你，不就是為了找他嗎？”
我猛地一愣。她知道銅鏡？知道爺爺？難道她是影手的人？
“放開我！”我使勁往后一撞，想把她撞開。后背撞上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像陷進(jìn)棉花堆里。女人“唔”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點(diǎn)疼，卻沒松開。
“急什么？”她把臉貼得更近了，冰涼的鼻尖蹭上我耳垂，“我知道他在哪兒。也知道影手為什么抓他?！?/p>
耳垂上的涼意順著脊椎往下爬，我卻覺得全身都在發(fā)熱。長生鎖燙得更厲害了，像要嵌進(jìn)我肉里。女人身上的冷香越來越濃，混著點(diǎn)土腥氣，不是蘇晴常用的洗發(fā)水味兒，但這身形，這聲音……
“蘇晴呢？”我突然問。剛才她要是在這兒，不可能不出聲。
女人的動作頓了一下，按住我脖子的手松了松?！疤K晴？”她重復(fù)了一遍，聲音有點(diǎn)發(fā)飄，像是忘了這個名字，“哦……你說那個小姑娘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她在哪兒？”
“跟你的狗一起，在下面玩呢。”女人輕描淡寫地說，冰涼的手指滑到我胸前，解開我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那小狗挺能跑，差點(diǎn)咬掉我的鞋?！?/p>
“操！你把她怎么了？”我眼睛一下子紅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腳往后狠狠一跺。腳尖撞上硬物，疼得我差點(diǎn)叫出聲。女人悶哼一聲，抓著我手腕的力道松了。
我趁機(jī)往前一掙，總算轉(zhuǎn)過身來。
手電光正好照在她臉上。
我倒吸一口涼氣，手里的黑驢蹄子“啪嗒”掉在地上。
是蘇晴！
她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眼睛亮亮的，看著我，嘴角還帶著笑。可……不太對。她皮膚白得發(fā)灰，一點(diǎn)血色都沒有。嘴唇紅得嚇人，像剛喝了血。最嚇人的是她脖子上——一道黑紫的勒痕，清清楚楚，跟被人用繩子勒過似的。
“蘇晴？”我聲音發(fā)抖，不敢相信。是她掉下來的時候被石頭撞的？還是……
“驚喜嗎？”她歪了歪頭，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沒有光，像兩個黑洞。她往前走了一步，離我不到半米遠(yuǎn)。我能聞到她身上那股冷香，比剛才更濃了，帶著股腐朽的木頭味兒。
不對！這不是蘇晴！蘇晴不會這么笑，也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她看我的時候，眼睛里總是亮晶晶的，帶著點(diǎn)嫌棄，又有點(diǎn)藏不住的關(guān)心?？裳矍斑@個“蘇晴”，她看我就像看一件……東西。
“你到底是誰？”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冰冷的青銅門。手電光晃了晃，照到她腳邊——一雙虎頭小鞋，鞋面爛得不成樣子，露出的腳趾頭黑黢黢的。剛才那個小孩兒！
“我是誰？”她愣了一下，眼神突然變得迷茫，像是忘了自己是誰。脖子上的黑紫勒痕更深了，還在慢慢往下淌黑水，滴在地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我等了好久……”她喃喃自語，眼睛慢慢往上翻，露出眼白，“等了一百年……終于有人來了……”
一百年？我頭皮發(fā)麻。這地宮里到底埋著什么？蘇晴不會真的……
“你把蘇晴弄哪兒去了？”我撿起地上的黑驢蹄子，指著她鼻子，手卻抖得厲害。要是眼前這東西真對蘇晴做了什么，我今天拼了命也要讓她陪葬！
“她？”女人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越來越黑，指甲變得又尖又長，閃著寒光?！八谖叶亲永锇??！?/p>
“什么？”我沒聽清，或者說不敢聽清。
“我說，”她猛地抬起頭，眼睛里全是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尖牙，“她、在、我、肚、子、里！”
一股腥臭味兒撲面而來，比鯰魚粽子還難聞。她張著嘴，我能看見她喉嚨里黑漆漆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
津ICP備2022002164號-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權(quán)保護(hù)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bào):jubao@ihuaben.com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5020363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