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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塵礪心 - 無聲的誓言

神落凡塵:昊天雙子星

饑餓,如同燒紅的鐵鉗,又一次狠狠絞緊了唐雨(霍雨浩)空癟的胃囊。那感覺尖銳而持久,遠(yuǎn)非神王記憶中任何一次能量匱乏可比,它源自生命最底層的求生本能,蠻橫地撕扯著他脆弱的神經(jīng)。神王的意志在尊嚴(yán)的廢墟上咆哮著拒絕屈服,但嬰兒軀殼的本能卻已瀕臨失控,細(xì)弱的四肢開始無意識地抽搐。

“嗚…哇——!”

一聲尖銳到刺耳的啼哭終于沖破了喉嚨的封鎖,在破敗的木屋里炸響,帶著嬰兒特有的無助和撕心裂肺的委屈。

墻角蜷縮的唐昊猛地一顫,被這魔音貫耳般的哭聲從酒精的麻痹或痛苦的沉溺中硬生生拽出。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睜開,濃重的不耐煩如同實(shí)質(zhì)的陰云籠罩在臉上。他煩躁地低吼一聲,粗暴地抓了抓亂如鳥巢的頭發(fā),目光刀子般刺向草墊上那個哭得小臉通紅、手腳亂蹬的“麻煩源”。那晚精神空間中七座神山般的恐怖威壓和冰冷徹骨的“拜托了”三個字,瞬間回響,如同無形的鞭子抽在他麻木的神經(jīng)上。

“吵死了!”唐昊罵罵咧咧地起身,腳步因宿醉而虛浮踉蹌。他踢開腳邊的空酒壇,走到屋角那個散發(fā)著餿味的破瓦罐旁,舀起半勺渾濁溫?zé)岬拿诇ɑ蛟S是隔夜的),又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回來,在唐雨身邊重重蹲下。

沾著污漬的木勺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粗暴地抵到唐雨嘴邊?;粲旰茝?qiáng)忍著靈魂深處的屈辱感和胃部的翻騰,努力張開小嘴。粗糙的米粒混合著寡淡的湯水涌入喉嚨,帶來強(qiáng)烈的異物感和輕微的窒息。他必須精確控制著吞咽反射,模仿嬰兒笨拙的吮吸節(jié)奏,防止嗆咳暴露那不屬于嬰兒的協(xié)調(diào)性。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米湯刮過喉嚨的不適,每一次喉結(jié)的滾動,都是對神王過往榮光最徹底的踐踏。他模糊的視線捕捉著唐昊緊蹙的眉頭,眼中毫不掩飾的不耐,以及那深藏眼底、被如山重?fù)?dān)壓得喘不過氣的沉重與疲憊。深秋的寒意透過木墻的裂縫,如同冰冷的毒蛇鉆進(jìn)屋內(nèi)。唐雨小小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蜷縮成一團(tuán)。單薄的舊布包裹如同紙片,根本無法抵御這刺骨的冰冷。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溫在一點(diǎn)點(diǎn)流失,指尖和腳趾凍得麻木僵硬。他想蜷縮得更緊,想發(fā)出代表寒冷的啼哭,卻只能死死壓制這些本能,讓身體在無意識中微微瑟縮、發(fā)出細(xì)微的、如同幼獸哀鳴般的嗚咽。他只能祈禱唐昊能從這微弱的動靜中“領(lǐng)悟”,或是唐三能注意到弟弟的異常。生存,在這具脆弱的囚籠里,每時每刻都是與本能和環(huán)境的殘酷搏斗。

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帶來了凜冽的濕寒。破敗的木屋在風(fēng)雨中呻吟,屋頂漏下的雨水在角落匯成小洼。唐雨毫無懸念地中招了。高燒如同烈火席卷了他小小的身軀,意識在灼熱的地獄和冰冷的深淵間沉浮。每一次咳嗽都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那稚嫩的肺葉咳出來。虛弱感深入骨髓,連轉(zhuǎn)動眼珠都無比艱難。唐昊的“照顧”僅限于灌下幾口味道苦澀、不知名的草藥汁,然后便將他丟在冰冷的草墊上,任其自生自滅。霍雨浩清晰地感受著病魔在這具毫無抵抗力的身體里肆虐,體會著生命在寒風(fēng)冷雨中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搖曳的極致脆弱??祻?fù)的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提醒著他凡俗生命的卑微與無力。

“咿呀…呀…”一個帶著奶氣的好奇聲音在耳邊響起。

唐雨模糊的視線聚焦,看到唐三那張放大的、屬于幼童的純真臉龐湊到了草墊邊。烏黑明亮的眼睛里盛滿了對突然出現(xiàn)的弟弟的新奇。一只溫?zé)岬男∈謳е囂?,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唐雨的臉頰,又好奇地摸了摸他緊握的小拳頭。

霍雨浩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他必須做出反應(yīng)!在唐三的手指觸碰到他掌心皮膚的瞬間,他調(diào)動嬰兒僵硬的肌肉,做出一個無意識的抓握動作,恰好將唐三的一根手指攥在手心。同時,喉嚨里擠出幾聲毫無意義的、模仿嬰兒的咿呀聲。

“咦?”唐三似乎有些驚訝弟弟的“回應(yīng)”,小臉上綻開一個純粹的笑容,沒有試圖抽出手指,反而用另一只手好奇地摸了摸唐雨稀疏柔軟的胎發(fā)。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屬于未來海神、此刻卻純真無邪的“哥哥”的臉,霍雨浩內(nèi)心的荒謬感如同海嘯般翻涌。當(dāng)作懵懂嬰孩逗弄的尷尬,與必須時刻警惕、避免暴露的緊張感交織在一起,讓他靈魂都在顫栗。他只能維持著那空洞的抓握和咿呀聲,扮演著一個合格的嬰兒道具。

屋外空地上,唐三搖搖晃晃地追逐著一只色彩鮮艷的甲蟲。突然,他的小腳絆在一塊松動的石頭上,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撲倒!

草墊上的唐雨瞳孔驟縮!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神王戰(zhàn)斗的本能讓他幾乎要調(diào)動那根本不存在的魂力去扶!意念在精神之海中掀起微瀾,死寂冰原都仿佛震動了一下。然而,現(xiàn)實(shí)是殘酷的枷鎖——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炸開!萬幸,唐三踉蹌了兩步,小手撐了一下地面,勉強(qiáng)站穩(wěn)了,只是小臉上帶著一絲驚嚇后的茫然。

霍雨浩緊繃的身體瞬間癱軟,一股冰冷的、劫后余生的后怕感席卷全身,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洶涌的守護(hù)決心:“絕不能再有下次!我必須…必須更快地…獲得力量!”

深夜,木屋被寂靜籠罩,只有屋外瀑布的轟鳴。突然,一陣壓抑的、帶著恐懼的抽泣聲從小床上傳來。是唐三。他似乎做了噩夢,小小的身體蜷縮著,在睡夢中無助地哭泣。

唐昊在墻角發(fā)出沉重的鼾聲,酒氣彌漫,顯然沉睡正酣。

唐雨躺在旁邊的草墊上,聽著那無助的哭聲,如同細(xì)針扎在心頭。憐惜與深深的無力感交織。他嘗試著,發(fā)出幾聲模仿嬰兒安撫性的、低低的哼唧聲:“嗯…嗯嗯…”

也許是哭聲找到了微弱的回應(yīng),也許是那哼唧聲在寂靜中帶來了一絲奇異的安慰,唐三的抽泣聲竟?jié)u漸小了下去,呼吸重新變得平穩(wěn)悠長。

黑暗中,霍雨浩睜著模糊的眼睛,心中五味雜陳?;闹嚫幸琅f存在,但在這死寂的夜里,一種異樣的、極其微弱的暖意,卻悄然在那冰冷的守護(hù)誓言旁邊滋生。某個午后,唐昊又抱著酒壇倚在門框上,醉眼朦朧地望著窗臺那株在秋風(fēng)中依舊頑強(qiáng)搖曳的藍(lán)銀草。渾濁的酒液順著他的胡須滴落。

“阿銀……”他低啞地開口,聲音破碎不堪,“你看到了嗎?那個孩子……唐雨……”他灌了一口酒,喉結(jié)劇烈滾動,“是你…是你把他送到我身邊的嗎?他到底……是誰?那股力量……太可怕了……我……”他痛苦地閉上眼,聲音低沉下去,只剩下無意識的、充滿思念與痛苦的囈語。

草墊上,看似熟睡的唐雨,將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收入“耳”中。唐昊話語中的迷茫、痛苦,以及那深藏的對自己的恐懼與責(zé)任,如同重錘敲打著霍雨浩的心。那份因身份錯位帶來的尷尬,漸漸被一種深切的同情和沉甸甸的責(zé)任感取代。他默默地將目光投向那株藍(lán)銀草,感受著那份不屈的生命脈動,心中無聲立誓:“待我重獲力量之日,定讓你重見天日,讓這個家…不再有悲傷的陰霾?!?/p>

木屋前的空地上,唐三正蹲在地上,專注地用樹枝撥弄著什么。突然,一只被驚擾的、獠牙外露的野狗從灌木叢中竄出,赤紅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的幼童,發(fā)出威脅的低吼,涎水從嘴角滴落!

唐三嚇得小臉煞白,僵在原地。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滾!”

一聲低沉如悶雷的怒喝,裹挾著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殺氣,驟然從門邊炸響!原本醉醺醺倚著門框的唐昊,此刻眼神銳利如刀鋒,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他甚至沒有釋放武魂,僅僅是那一個眼神掃過去,如同實(shí)質(zhì)的死亡宣告!“嗷嗚——!”那野狗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哀嚎,渾身毛發(fā)倒豎,眼中充滿了無邊的恐懼!它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撞開灌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殺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唐昊眼中的銳利瞬間消散,重新被醉意和疲憊覆蓋,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的恐怖只是幻覺。他懶洋洋地重新抱起酒壇,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草墊上的唐雨,小小的身體卻微微僵住。剛才那瞬間爆發(fā)的、純粹到極致的殺意和力量壓迫感,讓他這神王的靈魂都感到一絲心悸!這就是巔峰封號斗羅的威勢!哪怕頹廢如斯,僅憑氣勢就足以碾碎低階魂獸!這力量,與他此刻的孱弱,形成了天與地的鴻溝。變強(qiáng)的渴望,從未如此刻般強(qiáng)烈和緊迫。

夜深人靜,只有唐昊的鼾聲在木屋中回蕩?;粲旰频囊庾R再次沉入精神之海那片永恒的冰封荒原。死寂,寒冷,無邊的蒼白。

他艱難地“走”向冰原中心,在那七個幾乎與寒冰融為一體的、黯淡到極致的魂靈光點(diǎn)前停下。沒有聲音,只有最純粹的意念,如同最虔誠的禱告,一遍又一遍地傳遞:

“天夢哥…冰帝…雪帝…麗雅…八角…小白…邪帝…”

“我還在…活著…”

“龜息法…有微效…身體在適應(yīng)…”

“唐昊…唐三…我都在看著…”

“力量…恢復(fù)很慢…很慢…”

“但…等我!”

“無論需要多久…無論多么艱難…我,霍雨浩…以神王之魂立誓…必將喚醒你們!帶你們…回家!”

冰原死寂,寒風(fēng)如刀。七個光點(diǎn)依舊黯淡,毫無回應(yīng),如同亙古不變的冰雕。但霍雨浩的意識卻無比清晰、無比堅(jiān)定。那冰冷的誓言,如同烙印,深深鐫刻在這片死寂的冰原之上,也烙印在他靈魂的最深處。

圣魂村的日子在清貧與沉寂中緩緩流淌。老杰克村長來過一次,看著頹唐的唐昊和兩個年幼的孩子,尤其是襁褓中瘦小的唐雨,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憐憫。他放下幾件漿洗得發(fā)白的舊嬰兒衣物和一袋粗米,嘆息著搖頭離去?;粲旰颇浵铝诉@份雪中送炭的善意。

某天,一個身穿白色勁裝、袖口繡著簡陋長劍徽記的年輕男子(素云濤)路過木屋附近,似乎是例行公事。他原本并未在意這間破敗的木屋,但當(dāng)目光無意間掃過時,腳步卻微微一頓。他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和審視,仿佛感知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氣息(或許是唐昊殘留的、封號斗羅無意識散逸的一絲氣場,或許是唐三修煉玄天功時極其內(nèi)斂的波動)。他駐足片刻,目光在木屋方向停留了幾息,才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轉(zhuǎn)身離開。

草墊上,唐雨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盡管視力模糊,但那袖口徽記的樣式——簡陋的長劍交叉圖案——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灼痛了他的神經(jīng)!武魂殿!一股冰冷的警兆瞬間席卷全身。這個組織的名字,代表著未來的腥風(fēng)血雨和唐三命中的劫難。麻煩的種子,似乎已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埋下。

時間在掙扎與適應(yīng)中悄然流逝。唐雨(霍雨浩)嬰兒的身體在苦難的磨礪下,如同石縫中的小草,艱難而緩慢地生長著。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唐昊臉上刀刻般的滄桑皺紋,看到唐三眼中日漸增長的聰慧靈光,看到窗臺上那株藍(lán)銀草在寒風(fēng)中依舊舒展的、充滿生命韌勁的葉片。肢體依舊被無形的枷鎖禁錮,但無意識揮動小手、蹬踹小腿的幅度,似乎比最初大了一點(diǎn)點(diǎn),力量也隱約強(qiáng)了一絲。這微不足道的成長,是黑暗隧道盡頭極其微弱、卻真實(shí)存在的一星光點(diǎn)。

清晨,一縷金紅色的陽光終于艱難地穿透了木屋窗戶的破洞,驅(qū)散了些許寒意,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光線恰好落在草墊上,也落在了湊過來的唐三臉上。唐雨(霍雨浩)睜開眼,晨光中,映入他清晰視線的,是唐三俯身靠近的臉龐。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里,沒有了昨晚噩夢的驚惶,也沒有了平日的探究好奇,只剩下一種純粹的、毫無保留的、如同初升朝陽般溫暖的關(guān)切笑意。那笑容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是孩童對至親最本真的親近。

霍雨浩(唐雨)靜靜地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屬于“哥哥”的純真笑臉。靈魂深處,那為了生存、為了魂靈、為了守護(hù)而燃燒的冰冷火焰,仿佛被這縷陽光輕輕觸碰。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shí)存在的異樣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悄然漾開一圈漣漪,與那冰冷的決心交織纏繞,形成一種復(fù)雜難言的悸動。

凡塵礪心,神王之魂困于方寸嬰孩之軀。每一次呼吸都是屈辱的盔甲,每一次掙扎都是磨礪的鋒刃。懵懂兄長的純真,是荒謬命運(yùn)投下的意外暖陽;沉重父責(zé)下的笨拙關(guān)懷,是守護(hù)之念不可或缺的薪柴。精神冰原亙古死寂,其心卻于絕望中淬煉得愈發(fā)熾熱;前路微光如豆,其志在無聲的誓言中錘煉得堅(jiān)不可摧。圣魂村新一天的晨曦,悄然鋪灑在通往未來的、布滿荊棘的狹窄小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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