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fēng)卷著黃沙撲向西軍大營，牛皮帳篷被吹得獵獵作響。李煜緊了緊身上的玄色大氅，踏過滿地凍硬的馬糞，在中軍帳前頓住腳步。

帳內(nèi)傳來兵器相撞的鏗鏘聲，夾雜著趙匡胤爽朗的大笑："潘卿家，你這槍法比起三年前采石磯，倒是長進(jìn)不少！"

掀簾而入時(shí)，李煜正撞見趙匡胤將老將潘美手中長槍擊飛。燭火搖曳間，天子目光掃過他腰間新佩的青銅令牌——那是昨日御賜的"監(jiān)造火器"印信，沉甸甸的分量壓得他心口發(fā)悶。

"李卿來得正好。"趙匡胤甩了甩手腕，接過親兵遞來的汗巾，"朕讓工匠按你圖紙打造的'神火飛鴉'，為何總在半空炸裂？"案頭擺著半具焦黑的木制飛鳥，尾翼處纏著浸透火油的麻布，正是李煜融合現(xiàn)代火箭原理改良的燃燒武器。

李煜蹲下身子，指尖拂過扭曲的竹骨框架："陛下可知，這骨架需用蜀地楠竹，經(jīng)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他忽然抓起案上墨斗，在牛皮上畫出拋物線軌跡，"且發(fā)射角度需呈四十五度，太低則墜地，太高則被風(fēng)吹偏。"

潘美皺著眉頭湊近："書生之言！老夫在沙場上摸爬滾打數(shù)十年，何時(shí)聽過這等講究？"

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巨響。眾人奔出帳外，只見遠(yuǎn)處試驗(yàn)場火光沖天，又一架"神火飛鴉"在空中炸成碎片，火星濺落在干草堆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李煜望著慌亂救火的士兵，心中冷笑。他早料到趙宋工匠會偷工減料，故意在圖紙上留了幾處致命錯誤。"陛下請看，"他拾起半截?cái)嗔训闹衿?此竹未做防腐處理，遇熱則脆，如何承載火藥之力？"

趙匡胤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大笑："好個李煜！你是故意的吧？"他猛地抽出佩劍，寒光抵在李煜咽喉，"說！還有多少后手？"營帳內(nèi)氣氛驟然凝固，潘美已握住刀柄，幾名親兵張弓搭箭對準(zhǔn)李煜。

李煜卻不慌不忙，從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紙："臣昨夜重新繪制了圖紙，還改良了火藥配方。"他指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以硝石七、硫磺二、木炭一的比例，再加入少許芒硝，爆炸威力可增三倍。"

趙匡胤收劍回鞘，接過圖紙反復(fù)端詳。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帳篷上，宛如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虎。"你為何要幫朕？"他的聲音低沉如雷，"就為了那可笑的三個條件？"

李煜望著帳外漫天星斗，想起金陵城的萬家燈火。"臣只為證明，"他的聲音堅(jiān)定如鐵，"南唐非弱國，陛下亦非無懈可擊。"頓了頓，他從懷中取出竹笛，吹奏起《秦王破陣樂》，激昂的曲調(diào)在夜空中回蕩，驚起宿營的飛鳥。

夜深人靜時(shí)，李煜獨(dú)坐營帳。案頭擺著剛寫就的《鷓鴣天》："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diǎn)兵。"

墨跡未干，一名黑影悄然潛入。來人呈上密信，字跡在月光下泛著暗紅——蜀中節(jié)度使已攻破劍門關(guān)，正向關(guān)中挺進(jìn)。

李煜將信投入火盆，看著火苗將字跡吞噬。他握緊竹笛，笛身冰涼刺骨。汴京的夜，比金陵的戰(zhàn)火更令人膽寒；而這場與虎謀皮的博弈，才剛剛露出鋒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