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楚矜在小溪邊擺出一個別扭的馬步,雙腿不住地顫抖。安盈洵手持一根細長的柳枝,在她周圍踱步。
"背挺直,膝蓋別超過腳尖。"柳枝輕輕點在楚矜彎曲的脊背上,"想象你的臀部下面有張凳子。"
楚矜咬緊牙關,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晨露打濕了她的鞋尖,涼意順著腳趾爬上來。她已經(jīng)保持這個姿勢快半個時辰了。
"習武先習步,馬步是根基。"安盈洵的聲音近在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楚矜的耳垂,"再堅持十息。"
十息對楚矜來說如同十年。當安盈洵終于喊停時,她的雙腿一軟,直接跪坐在濕潤的草地上。
"不錯,比昨天多堅持了二十息。"安盈洵遞來一塊粗布手帕,"擦擦汗,別著涼。"
楚矜接過手帕,聞到上面淡淡的松木香——和安盈洵身上的味道一樣。她悄悄深吸一口氣,才擦拭額頭的汗水。
"今天教你握劍。"安盈洵解下腰間的佩劍,平放在楚矜面前。
那是一把三尺青鋒,劍鞘樸素無華,但抽出的瞬間寒光逼人。楚矜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在宮中見過無數(shù)珍寶,卻從未有一件讓她如此心動。
"右手握住劍柄,拇指按在這里。"安盈洵示范著基本握法,然后遞給她,"試試。"
楚矜接過長劍,立刻被它的重量驚到,差點脫手。安盈洵輕笑一聲,站到她身后,雙手覆在她的手上調整姿勢。
"放松,別和劍較勁。"安盈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絲楚矜從未聽過的溫柔,"劍是你手臂的延伸,不是敵人。"
楚矜能感覺到安盈洵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心跳聲清晰可聞。不知是她的,還是安盈洵的,或者兩人都跳得這樣快。
"現(xiàn)在,跟著我的動作。"安盈洵引導她做出一個簡單的劈砍動作,"一、二、三..."
陽光穿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兩個身影在溪邊舞劍,一剛一柔,卻出奇地和諧。
正午時分,天**然陰沉下來。安盈洵抬頭看了看迅速聚集的烏云:"要下大雨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
她們收拾行裝,剛走出不遠,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安盈洵拉著楚矜奔向山腰處的一個洞穴。剛踏入洞口,暴雨便傾盆而下,如天河決堤。
"看來要在這里待一陣子了。"安盈洵抖落斗篷上的水珠,環(huán)顧這個不大的山洞,"幸好干燥。"
楚矜擰著濕透的裙角,打了個噴嚏。安盈洵立刻生起一小堆火,拿出干糧和水分給她:"吃點東西,暖和一下。"
洞外雷聲轟鳴,雨幕如織。楚矜小口啃著硬邦邦的干糧,看著火堆旁安盈洵的側臉被火光鍍上一層金邊。
"你從幾歲開始學武的?"楚矜問道。
安盈洵往火堆里添了根樹枝:"六歲。我爹是鏢師,說女孩子更要學點本事防身。"
"你爹...現(xiàn)在在哪?"
"死了。"安盈洵的聲音平靜,"五年前走鏢遇上馬賊,為保護貨物送了命。"她頓了頓,"那批貨是給宮里采辦的絲綢。"
楚矜心頭一震。宮中每年確實會從民間采購大量絲綢,但她從未想過這些物品背后會有這樣的故事。
"對不起..."
"江湖人,生死有命。"安盈洵撥弄著火堆,火星四濺,"你呢?堂堂公主,怎么淪落到被追殺的地步?"
楚矜絞緊了手指。自從身份暴露后,這是她們第一次正面談及此事。
"父皇要我嫁給北狄皇子...和親。"她低聲說,"我不愿意,但沒得選擇。那些刺客...我懷疑是北狄派來的。"
安盈洵若有所思:"所以你逃了。"
"不是我計劃的...小青,我的婢女,她替我擋了箭..."楚矜的聲音哽咽了,火光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安盈洵突然坐到她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錯。"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楚矜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而出。她靠在安盈洵肩頭,哭得像個孩子。安盈洵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襟。
不知過了多久,楚矜才止住哭泣,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臉:"抱歉..."
"哭出來好。"安盈洵遞給她水囊,"憋著才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