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古玉錄

青玄門，外門西區(qū)弟子居所。

殘陽如血，將簡陋的木屋染成橘紅色。程云盤坐在屋內(nèi)唯一一張木床上，雙手掐著青玄門基礎修煉法訣"凝氣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消瘦的臉頰滑落。他面前擺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下品靈石，正散發(fā)著微弱的淡綠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呼——吸——"

程云按照《青玄煉氣訣》記載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引導靈石中溢出的靈氣。那一絲比頭發(fā)還細的靈氣緩緩鉆入他的鼻孔，沿著特定的經(jīng)脈路線運行。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靈氣在體內(nèi)艱難前行的軌跡，就像一條小溪在干涸的河床上勉強流淌。

靈氣運行到胸口膻中穴時，突然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再也無法前進。程云咬牙，額頭青筋暴起，全力催動意念引導，卻只聽體內(nèi)"噗"的一聲輕響，好不容易引入體內(nèi)的靈氣竟然四散逃逸，大部分重新回到了空氣中。

"又失敗了..."程云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這已經(jīng)是他這個月第七次沖擊練氣四層失敗了。他伸手抹去臉上的汗水，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這是靈力透支的表現(xiàn)。

窗外傳來一陣刺耳的嘲笑聲，透過薄薄的窗紙清晰地傳入耳中。

"快看啊，咱們的'天才'程云又在修煉了！三年了還在練氣三層徘徊，真是給青玄門長臉??！"這個尖細的聲音屬于趙無塵的小跟班李二狗。

緊接著是一個更加囂張的聲音，正是趙無塵本人："聽說他是什么'五行雜靈根'，哈哈哈，修仙界誰不知道那就是廢物的代名詞！我要是他，早就收拾包袱滾回凡間種地去了，何必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趙師兄說得對！"幾個附和的聲音響起，"這種廢物也配和我們同住一個院落？拉低了我們西區(qū)的整體水平！"

程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血痕。這些嘲諷他早已習慣，自從三年前測出五行雜靈根后，類似的羞辱就如影隨形。但每次聽到，心中仍會涌起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人用鈍刀在慢慢割他的心臟。

他并非不努力，相反，他比任何人都刻苦。每天寅時初刻（凌晨三點）就起床修煉，直到子時（晚上十一點）才休息。除了完成宗門分配的雜役任務外，所有時間都用來修煉。可無論他如何拼命，修為進展都慢如蝸牛。

程云拖著疲憊的身體下床，走到墻角一個破舊的木箱前，從里面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銅鏡。鏡中映出一張二十歲左右的年輕面孔，本該朝氣蓬勃的臉上卻寫滿疲憊與滄桑。深陷的眼窩、蒼白的嘴唇、凌亂的頭發(fā)，活像個病入膏肓的患者。

"這就是修仙者嗎？"程云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三年前自己剛入青玄門時的意氣風發(fā)。

那時的他還是個滿懷憧憬的十七歲少年，因為在家鄉(xiāng)偶然救了一位受傷的青玄門外門執(zhí)事，被檢測出有靈根而帶回山門。他記得那天測試靈根時的場景——測靈碑上五色光芒微弱但均勻地亮起，當時負責測試的白發(fā)長老搖頭嘆息："五行俱全，屬性均衡，可惜是雜靈根。修行之路，難?。?

當時他還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直到開始修煉后才真正體會到什么是"五行雜靈根"的詛咒。普通修士只需要吸收與自己靈根屬性相符的靈氣，而他卻要同時平衡五種屬性的靈氣，修煉難度是單靈根弟子的五倍不止！

"咚！"

突然一塊石頭砸在窗欞上，打斷了程云的回憶。緊接著傳來一陣放肆的大笑。

"廢物云，出來?。《阍谖堇锂斂s頭烏龜嗎？"趙無塵的聲音充滿惡意，"今天可是發(fā)放月俸的日子，你不會連領取靈石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程云這才想起，今日確實是每月一次的靈石發(fā)放日。他咬了咬牙，整理了一下洗得發(fā)白的青色外門弟子服，推門走了出去。

院中站著五六個外門弟子，為首的正是身材高大的趙無塵。他比程云大一歲，卻已經(jīng)達到練氣五層，在外門西區(qū)小有名氣。見程云出來，趙無塵故意晃了晃手中那塊明顯比標準規(guī)格大一圈的下品靈石。

"看到?jīng)]？這是劉執(zhí)事特意獎勵給我的優(yōu)質(zhì)靈石。"趙無塵得意洋洋地說，"至于你這種廢物，能領到完整的下品靈石就不錯了，說不定還會被克扣呢！"

程云沉默不語，繞過他們向物資堂走去。身后傳來陣陣哄笑，還有趙無塵刻意提高的聲音："你們知道嗎？我聽說五行雜靈根是上輩子造孽太多的報應，這種人注定一輩子都是廢物！"

程云的腳步頓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回頭。這三年來他學會了一個道理——反抗只會招來更殘酷的羞辱。實力才是唯一的道理。

物資堂位于外門中央?yún)^(qū)域，是一座灰瓦紅墻的二層建筑。程云到達時，門口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他默默地站到隊尾，前面幾個弟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或是憐憫，或是輕蔑，但都默契地與他保持距離，仿佛他身上帶著瘟疫。

"下一位！"物資堂窗口傳來不耐煩的喊聲。

程云上前，遞上自己的身份玉牌。負責發(fā)放的執(zhí)事看了一眼，撇撇嘴："西區(qū)二十七院程云，練氣三層，本月完成藥園除草任務二十次，按例發(fā)放下品靈石一塊。"

一塊拇指大小的淡綠色靈石被隨意地丟在柜臺上。程云剛要伸手去拿，那執(zhí)事卻突然按住靈石："等等，藥園的陳執(zhí)事反映你昨天除草時損壞了一株三年生的紫靈草，按門規(guī)要扣減本月三分之一的靈石。"

程云猛地抬頭："不可能！我昨天根本沒有..."

"放肆！"執(zhí)事厲聲打斷，"你是在質(zhì)疑執(zhí)事的判斷嗎？"

程云咬緊牙關，生生將辯解的話咽了回去。他知道這是有人故意整他，但以他的地位，爭辯只會讓事情更糟。最終，他只領到了一塊明顯被切去一角的殘缺靈石。

走出物資堂，夕陽已經(jīng)完全沉入山后。程云握著那塊殘缺的靈石，心中一片冰涼。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程師弟留步。"

程云轉身，驚訝地看到一位身著青色長裙的年輕女子站在臺階上。月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輪廓。她眉目如畫，膚若凝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如寒潭般清澈冷靜的眼睛。

"柳...柳師姐？"程云結結巴巴地行禮。這位可是外門傳奇人物柳青霜，年僅十八歲就已達到練氣九層，據(jù)說隨時可能突破筑基進入內(nèi)門。這樣的天才，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他這樣的廢材弟子。

柳青霜微微點頭："我剛才看到了。"她目光落在程云手中的殘缺靈石上，"陳執(zhí)事向來與趙家交好。"

程云苦笑："多謝師姐關心，我...已經(jīng)習慣了。"

柳青霜沉默片刻，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遞過來："這里面有三顆聚氣丹，對你突破練氣四層應該有幫助。"

程云震驚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聚氣丹雖然只是基礎丹藥，但對外門弟子來說也是珍貴之物，一顆價值半塊下品靈石！

"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程云連忙推辭。

柳青霜卻直接將玉瓶塞入他手中："明日是外門弟子每月一次的采藥任務，我見你最近修為停滯，想邀你一同前往青冥山脈深處。那里靈氣濃郁，或許對你的修煉有所幫助。"

程云心頭一熱，沒想到柳青霜竟會關心自己。"多謝師姐好意，只是...我修為低微，恐怕會拖累師姐。"

"無妨。"柳青霜搖搖頭，月光下她的側臉如同玉雕般完美，"修仙之路漫長，互相扶持本是應當。明日寅時，山門集合。"說完，她轉身離去，背影在月光下如同謫仙。

程云呆立原地，手中緊握玉瓶，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柳青霜是出于憐憫才邀請自己。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機會。

回到住處，程云迫不及待地打開玉瓶。三顆珍珠大小的乳白色丹藥滾入手心，散發(fā)出淡淡的藥香。他取出一顆放入口中，丹藥立刻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

"好強的藥力！"程云連忙盤膝而坐，運轉青玄煉氣訣引導藥力。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到靈力運行順暢了許多，那些平日阻塞的經(jīng)脈似乎被藥力強行拓寬了。

兩個時辰后，程云睜開眼，雖然仍未突破，但靈力明顯增長了一截。他看了看窗外，已是子夜時分。為了明天的采藥任務，他必須休息了。

躺在床上，程云腦海中回放著今天的種種。柳青霜的突然關懷讓他既驚喜又疑惑，但更多的是感激。也許這次進山真能找到突破的契機...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程云忽然感覺胸口一陣灼熱。他猛地坐起，發(fā)現(xiàn)熱源來自掛在脖子上的一塊普通玉佩——這是離家時母親給他的唯一紀念品。

"怎么回事？"程云摘下玉佩，驚訝地看到這枚普通的白玉竟然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微弱的青光。他揉了揉眼睛，確信不是幻覺。

更奇怪的是，當他握住玉佩時，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幅模糊的地圖，似乎指向青冥山脈某個位置，同時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催促他前往那里。

"這...這是..."程云心跳加速，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xiàn)在心頭——難道這是傳說中的"機緣"？

修仙界自古流傳著各種關于機緣的傳說：某個平庸修士偶然獲得前輩遺寶，從此一飛沖天。程云一直以為這只是安慰失敗者的童話，但現(xiàn)在...

"明天進山后，一定要找機會去看看。"程云握緊發(fā)光的玉佩，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也許，他的人生將從明天開始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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