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古玉錄

太虛鏡前的空氣粘稠得如同實質(zhì)。程云將最后一枚符箓貼在柳青霜后心，灰蒙蒙的靈力在符紙上勾勒出復(fù)雜的紋路。

"這道'混沌護心符'能暫時隔絕無間魔氣。"他的手指在她背脊上停頓片刻，"但最多維持六個時辰。"

柳青霜系緊腰間冰晶劍，劍鞘上新增的太極紋路泛著微光："足夠了。若六個時辰內(nèi)找不到紫魘..."她沒有說完，轉(zhuǎn)而檢查隨身攜帶的丹藥和法器。

明覺大師手持金缽走來，缽中盛著七顆蓮子："萬佛寺'七寶蓮實'，含在舌下可抵御一次致命攻擊。"

程云道謝接過，分給柳青霜三顆。廣場四周，各派修士已按九宮八卦方位站定，共同維持著一個龐大的穩(wěn)固陣法，確保兩人往返時通道不會崩塌。

"準備好了？"程云看向柳青霜。

女子冰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決然，伸手與他十指相扣："走。"

兩人同時躍向太虛鏡。鏡面如水波蕩漾，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映出魔淵景象，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混沌狀態(tài)。穿過鏡面的瞬間，程云感覺身體被無數(shù)雙手拉扯，又像是墜入萬丈冰窟，連思維都要凍結(jié)。

當雙腳再度踏上實地時，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息——

魔淵的天空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紫色"血液"不斷從裂縫中滲出，在地面匯聚成河。遠處，三座黑色王座已經(jīng)倒塌兩座，僅剩的一座上蜷縮著傷痕累累的紫魘。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大地上裂開了數(shù)十個無底洞窟，每個洞窟中都有難以名狀的生物在蠕動。

"那是...無間獄的入口？"柳青霜聲音發(fā)緊。

程云體內(nèi)混沌靈力自動運轉(zhuǎn)，抵消著空氣中濃郁的魔氣："看來紫魘戰(zhàn)敗后，無間獄的封印加速崩解了。"

正說著，最近的一個洞窟中突然探出條布滿眼球的觸手，閃電般朝兩人卷來！程云揮掌如刀，灰白靈力化作鋒刃斬下。觸手斷口處噴出腥臭黏液，落在地上腐蝕出深坑。

"小心，這些黏液有毒！"

柳青霜劍指地面，月魄寒精的力量化作冰霜路徑："走這邊。"

兩人沿著冰路疾馳，所過之處不斷有畸形魔物從洞窟爬出。有的形似巨蜥卻長著人面，有的如腐爛巨樹，枝條全是扭動的腸子...這些顯然不是魔淵原生生物，而是來自更深處的恐怖存在。

"紫魘的王座在移動！"柳青霜突然指向遠方。

果然，那座僅存的王座正緩緩沉入地下，紫魘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程云一咬牙，左手結(jié)印點在眉心，太虛鏡虛影投射而出："定！"

鏡光如鎖鏈纏住王座，暫時阻止了下沉。兩人趁機加速沖刺，在最后一刻躍上王座基臺。紫魘抬頭，那張與程云母親相似的臉上滿是傷痕，眼中卻閃爍著詭異的光彩。

"來得...正好..."她聲音嘶啞，指向正在閉合的洞窟，"下面...有你要的...答案..."

程云警惕地沒有靠近："什么答案？"

"你母親...真正的...計劃..."紫魘突然咳出一大口紫色血液，"她騙了...所有人...包括...太虛子..."

柳青霜冰晶劍出鞘三分："別信她！這明顯是陷阱！"

紫魘低笑，胸口突然裂開，露出里面一塊跳動的月魄碎片——與柳青霜體內(nèi)的兩片不同，這塊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紫黑色："拿去吧...反正...我也...活不成了..."

碎片自行飛向柳青霜，融入她心口。三塊月魄終于合一，爆發(fā)出刺目藍光。柳青霜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眼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陌生畫面——

紫衣女子站在無間獄最深處，面前是一扇刻滿星圖的巨門；

女子將嬰兒魂魄一分為三，分別封入不同月魄；

最后時刻，女子對著其中一塊碎片低語："待云兒集齊月魄...便是開啟'歸墟之門'之時..."

"程云！"柳青霜驚恐地抬頭，"你母親她...想打開的不是魔淵，而是..."

大地突然劇烈震動！紫魘的王座徹底崩塌，三人一同墜入無底洞窟。下落過程中，程云拼命想要抓住柳青霜，卻被無數(shù)觸手般的黑影阻隔。紫魘的狂笑聲在黑暗中回蕩：

"歡迎來到...無間獄！"

不知過了多久，程云重重摔在一片柔軟之物上。睜眼看去，竟是鋪滿整個空間的肉毯！這些活體組織不斷蠕動，表面布滿血管和神經(jīng)，踩上去會滲出腥臭液體。

"師姐？"他嘗試呼喚，聲音卻被某種力量扭曲消散。

太虛鏡虛影自動浮現(xiàn)，鏡光照亮周圍數(shù)丈范圍。墻壁上密密麻麻鑲嵌著無數(shù)扭曲人臉，有的在哀嚎，有的在獰笑，更多的是空洞的凝視。更遠處，隱約可見一座由白骨堆成的山丘，山頂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光。

程云強忍惡心，朝骨山走去。每走一步，肉毯就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當他攀上骨山頂端時，終于看清那閃光之物——一扇巴掌大的迷你星門，與冰冢深處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是..."

"歸墟之門的投影。"紫魘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程云猛地轉(zhuǎn)身，卻見她只剩上半截身子，傷口處不斷長出細小的觸須，"你母親用三塊月魄分別封印了三道門——冰冢、魔淵，以及這里。"

程云混沌靈力蓄勢待發(fā)："你到底想說什么？"

紫魘露出詭異的微笑："我想說...你被騙了。守鏡人從來不是什么平衡守護者，而是'鑰匙保管人'。太虛觀、玄冰閣、萬佛寺，三宗共同守護著一個謊言——歸墟之門后不是災(zāi)禍，而是...真相。"

她突然伸手插入自己胸口，挖出一顆跳動的紫色心臟："拿著它...走到骨山背面...你會看到..."

心臟離體的瞬間，紫魘的身體開始崩解。程云猶豫片刻，還是接過了那顆仍在跳動的心臟。奇怪的是，入手沒有想象中的黏膩，反而有種奇異的溫暖。

骨山背面，肉毯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豎立著一面水晶碑，碑上刻著與太虛鏡背面完全相同的星圖。當程云靠近時，紫心突然飛向水晶碑，精準嵌入某個凹槽。

"咔嚓！"

碑面裂開，露出里面封存的一幅畫面——年輕的太虛觀主、玄冰閣主和萬佛寺方丈，三人合力將一名紫衣女子推入星門！女子懷中抱著嬰兒，正是程云母親和他自己！

"這是...什么？"程云渾身發(fā)冷。

紫魘最后的聲音在虛空回蕩："三千年前...域外天魔入侵...三宗祖師用計將天魔封印在歸墟...但需要守鏡人一脈世代鎮(zhèn)守...你母親發(fā)現(xiàn)了真相...想救出被囚禁的同族...所以他們..."

聲音消散了。程云呆立原地，腦海中一片混亂。如果紫魘所言非虛，那么母親盜走月魄不是為了私欲，而是...解救族人？而太虛子、明覺大師他們，才是真正的囚禁者？

"程云！"

熟悉的呼喚將他拉回現(xiàn)實。柳青霜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骨山下，衣衫破碎但眼神清明。她手中冰晶劍藍光大盛，正在與無數(shù)肉須搏斗。

"師姐！"程云飛身躍下，混沌靈力化作長刀斬斷襲向柳青霜的觸手，"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月魄指引。"柳青霜指向心口，三色光華已完全融合，"程云，我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歸墟之門后..."

話音未落，整個無間獄突然劇烈震動！肉毯瘋狂翻卷，露出下方無數(shù)被鎖鏈禁錮的紫衣身影——他們有著與程云母親相似的面容，每個人胸口都有月魄印記！

"守鏡人...歷代的守鏡人..."柳青霜聲音發(fā)顫，"他們都被囚禁在這里！"

程云如遭雷擊。母親分離三魂，難道就是為了...解救這些同族？而自己一直以來的使命，竟是延續(xù)這場囚禁？

"不對..."他突然想起太虛子臨終的話，"師父說守鏡人真正的傳承在..."

一道靈光閃過，程云猛地看向手中紫心化成的水晶——里面竟藏著一枚微型鑰匙！與此同時，柳青霜心口的月魄自行飛出，與鑰匙合二為一，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水晶碑！

"轟！"

碑體炸裂，露出后面隱藏的通道。通道盡頭，一扇真正的星門緩緩開啟，門后站著程云朝思暮想的身影——

"母親？！"

紫衣女子微笑頷首，卻無法跨過門檻。程云剛要上前，柳青霜突然拉住他："等等！你看門上的鎖鏈！"

果然，星門表面纏繞著無數(shù)透明鎖鏈，每根鎖鏈上都刻著佛家真言。更可怕的是，母親腳踝也被同樣鎖鏈禁錮，使她無法真正脫困。

"云兒..."母親的聲音跨越空間傳來，"時間不多...聽好...守鏡人真正的職責不是平衡...而是..."

鎖鏈突然收緊，將她向后拖去。程云發(fā)瘋般沖向星門，卻被無形屏障阻擋。千鈞一發(fā)之際，母親將某物拋出門外——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簡，上面刻著"太虛真解"四字。

"讀它...你就會明白..."母親的身影越來越遠，"記住...月魄不是鑰匙...你才是..."

星門轟然關(guān)閉，玉簡落入程云手中。他剛要查看，整個無間獄突然天翻地覆！肉毯掀起巨浪，無數(shù)紫衣囚徒的鎖鏈同時崩斷，他們空洞的眼睛齊刷刷看向程云二人。

"不好！"柳青霜拉住程云，"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程云將玉簡收入懷中，催動太虛鏡虛影："走！"

鏡光破開空間，形成一條不穩(wěn)定通道。兩人縱身躍入的剎那，無數(shù)紫衣囚徒也撲了過來。最前方的一個已經(jīng)抓住柳青霜腳踝，程云回身一刀斬下，那截手臂落地后竟化作紫色晶石。

通道開始崩塌，兩人在扭曲的時空中翻滾。危急關(guān)頭，柳青霜心口的月魄突然大亮，三色光華交織成網(wǎng)，暫時穩(wěn)定了通道。

"堅持??！"程云看到盡頭太虛鏡的光亮，"馬上就到了！"

就在即將脫困的瞬間，通道突然被一只巨手撕開！那是一只完全由星芒組成的手掌，掌心有一只冷漠的眼睛。巨手抓向柳青霜，似乎要奪走她體內(nèi)的月魄。

"不！"程云爆發(fā)全部靈力，太虛鏡虛影與混沌靈力融合，化作一柄灰白長劍斬向巨手。

劍光與巨手相撞，爆發(fā)出刺目強光。程云趁機抱住柳青霜，借著沖擊力飛出通道，重重摔在太虛鏡前的廣場上。

"關(guān)閉通道！"他嘶聲大喊。

明覺大師反應(yīng)極快，金缽倒扣而下："封！"

各派修士同時發(fā)力，太虛鏡面迅速固化。最后關(guān)頭，眾人驚恐地看到，那只星芒巨手已經(jīng)探到鏡前，只差一寸就能突破...

"砰！"

通道徹底關(guān)閉，巨手被生生切斷。斷掌落地后化作點點星光，凝聚成一塊奇異的晶體。

程云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懷中緊抱著昏迷的柳青霜。明覺大師快步走來，正要詢問，卻見程云艱難地舉起那塊玉簡：

"大師...解釋一下...這是什么？"

老僧看到玉簡上的字，面色瞬間慘白："太虛真解...這不可能...當年明明已經(jīng)..."

程云冷笑，在柳青霜耳邊輕聲道："師姐，裝得夠久了。"

本該昏迷的柳青霜突然睜眼，冰晶劍如閃電般抵住明覺大師咽喉！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遠處觀望的各派修士。

"大師，"程云緩緩站起，手中握著那塊星芒晶體，"無間獄里，我母親說了句有趣的話。她說...月魄不是鑰匙，我才是。"他捏碎晶體，露出里面的星圖，"那么問題來了——誰是鎖？"

明覺大師長嘆一聲，突然身形暴退！但柳青霜的劍更快，一道冰藍劍氣劃過，老僧的右臂齊肩而斷。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斷臂落地后竟也化作星芒，與之前如出一轍。

"果然..."程云冷笑，"您根本不是明覺大師，而是...星門守護者？"

"老和尚"的面容開始扭曲，聲音變得非男非女："愚蠢的守鏡人...你以為知道真相就能改變什么？星門終將開啟，被放逐者終將回歸..."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膨脹，化作一團刺目星光。程云急忙護住柳青霜，太虛鏡虛影全力展開。

"轟！"

爆炸過后，廣場上多出一個直徑十丈的深坑?？拥讱埩糁撤N非金非玉的碎片，上面刻著與星門相同的紋路。

各派修士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震住了。程云環(huán)視四周，突然高舉玉簡：

"諸位，今日我要揭露一個被隱瞞三千年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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