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課桌被重拳砸出的巨響余波,還在空蕩死寂的教室里嗡嗡回蕩,震得空氣都在顫抖。簌簌落下的粉筆灰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飄散的骨灰。
顧凌澈撐著劇烈晃動的桌面,低垂著頭,濕透的黑發(fā)完全遮蔽了他的臉。粗重壓抑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抽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瀕臨崩潰的嘶啞。汗水混合著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顎線不斷滾落,砸在桌面上暈開的深色水漬里,濺起微小的水花。
指骨抵著冰冷堅硬桌沿的地方,傳來尖銳持續(xù)的鈍痛。皮肉早已被棱角磨破,深紅的淤痕邊緣滲出細小的血珠,混著汗水和灰塵,黏膩一片??蛇@自虐般的疼痛,在掌心那滅頂?shù)臐L燙烙印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如此微不足道!
那烙?。?/p>
那柔軟的、顫抖的、被他五指嵌入過的觸感!
隔著濕冷的布料,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神經(jīng)末梢,像燒紅的烙鐵反復灼燙!每一次心跳都泵送著滾燙的巖漿,沿著手臂的脈絡(luò)兇猛地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
許婧柔呃啊……
又一聲痛苦到極致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間擠出。他猛地抬起那只完好卻沾滿粉筆灰的左手,狠狠抓向自己濕透的頭發(fā)!力道之大,仿佛要將頭皮連同那些瘋狂的記憶一起撕扯下來!
不夠!
還是不夠!
他需要更冰冷的東西!需要足以凍結(jié)血液、冰封靈魂的東西!需要……毀滅掉這教室里殘留的、所有關(guān)于那個濕透顫抖身影的痕跡!包括他自己!
這個念頭如同毒藤,瞬間纏繞勒緊了他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清明!
顧凌澈猛地直起身!動作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狂暴!
他不再看那斷裂的戒尺,不再看桌上那張刺眼的56分試卷,更不再看自己指骨上猙獰的傷口!猩紅的眼底只剩下毀滅的火焰在瘋狂燃燒!
他轉(zhuǎn)身,如同一頭發(fā)狂的、只想撞碎牢籠的兇獸,邁開長腿,帶著一身未熄的戾氣和濃重的水汽,朝著教室后門沖去!腳步沉重,踏在地板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悶響,每一步都濺起細小的粉筆灰塵埃。
他要離開!立刻!馬上!離開這個讓他失控、讓他瘋狂、讓他掌心如同被地獄之火焚燒的地方!
就在他沖到后門,那只沾著粉筆灰和血跡的手即將粗暴地拉開門的瞬間——
眼角的余光,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猝不及防地掃過了門外昏暗走廊的地面。
動作,猛地僵??!
像高速運轉(zhuǎn)的機器被瞬間卡死!所有的狂暴、所有的毀滅沖動,都在這一刻被硬生生凍結(jié)!
就在教室后門外,距離門檻不過半步之遙的、冰冷光滑的走廊地磚上——
靜靜地躺著一個東西。
小小的,扁平的,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