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工地的防塵網(wǎng)鉆進來,攪得人愈發(fā)煩躁。陳麗摘下安全帽,擦了擦額角的汗,目光再次掃過二樓露臺新搭好的紫藤花架。藤蔓還未爬滿支架,幾片嫩綠的葉子在熱浪中輕輕搖晃,倒讓她想起楊麗媛襯衫領口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
"陳工!"施工隊長的喊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配電箱那邊線路出問題了!"
她快步跑向配電房,潮濕的空氣裹挾著電線燒焦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剛蹲下檢查線路,頭頂突然傳來重物墜落的悶響。千鈞一發(fā)之際,熟悉的雪松香將她整個人罩住,后背撞上溫熱的胸膛,耳邊是劇烈的心跳聲。
"小心!"楊麗媛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喘息,她抱著陳麗就地翻滾,鋼架上松動的角鐵擦著她們的衣角砸在水泥地上,迸出一串火星。陳麗驚魂未定地抬頭,正撞見楊麗媛蒼白的臉,她的西裝外套蹭破了邊角,露出里面滲血的左臂。
"你瘋了!"陳麗聲音發(fā)顫,扯下脖子上的方巾按壓傷口,"這種事該叫工人處理!"指尖觸到楊麗媛冰涼的皮膚,她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渾身都在發(fā)抖。
"你的設計圖還沒畫完,我可舍不得讓它們變成廢紙。"楊麗媛強撐著笑,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黏在臉頰上,"再說......"她頓了頓,喉結動了動,"我不能讓你出事。"
陳麗的動作僵住。遠處傳來工人驚慌的呼喊,她卻只能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包扎傷口時,她注意到楊麗媛手臂內(nèi)側蜿蜒著細小的疤痕,像藤蔓般延伸進袖口,和虎口處那道月牙形的疤遙相呼應。
深夜的辦公室寂靜無聲,臺燈在楊麗媛的辦公桌上投下暖黃的光暈。陳麗第三次調(diào)整碘伏棉簽的角度,卻被楊麗媛突然按住手腕:"疼的不是傷口。"她垂眸看著陳麗泛紅的眼眶,"是你眼睛里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消毒水的味道里,陳麗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為什么......"
"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流浪貓。"楊麗媛轉動著鉑金指環(huán),疤痕在燈光下泛著微光,"它總愛鉆進堆滿圖紙的書房,有次打翻了墨水瓶,我沖過去抱它,結果被碎玻璃劃傷。"她輕笑一聲,"母親說我傻,可有些東西,就是舍不得它受傷。"
窗外的霓虹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切割出細碎的光斑。陳麗突然想起圖書館初見時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書頁里的玫瑰標本,還有楊麗媛總愛撫摸戒指的習慣。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懸在那些疤痕上方:"可以......聽聽完整的故事嗎?"
楊麗媛的睫毛劇烈顫動。她起身從保險柜里取出個漆盒,里面躺著枚褪色的銀戒指,和一張泛黃的信紙。陳麗展開信紙,娟秀的字跡寫著:"親愛的小媛,玫瑰的刺不是為了傷害,而是守護最柔軟的花瓣......"
"母親臨終前讓我答應,永遠不要因為害怕受傷,就放棄擁抱真心。"楊麗媛的聲音帶著哽咽,"可我戴著這枚戒指,拒絕了太多真心。直到那天在圖書館,看見你踮腳夠書時倔強的背影......"
陳麗的眼淚終于落下,滴在楊麗媛的手背上。她輕輕將對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現(xiàn)在換我來守護你。"窗外忽然下起暴雨,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里,楊麗媛冰涼的唇落在她發(fā)燙的額頭,帶著紫藤花般溫柔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