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將發(fā)間步搖重新插好，指尖殘留著昨夜血跡的腥氣。她望著銅鏡里素凈的面容，忽然想起三年前大婚那夜也是這樣平靜地整理嫁衣。知春端著早膳進(jìn)來時，正撞見她將最后一枚珍珠扣緊。

"主子真要去御花園？"知春壓低聲音，"昨夜那些事還沒......"

"正因為昨夜的事。"沈辭打斷她，起身時玄色披帛掃過案角，碰翻了半盞冷茶，"今日不去，日后怕是沒機(jī)會了。"

晨霧未散，沈清辭踩著青石小徑往御花園去。路過景仁宮廢墟時，焦木燒毀的梁柱間閃過半道暗紅圖騰，與她在李德全身上的發(fā)現(xiàn)如出一轍。她腳步頓了頓，卻聽見身后傳來細(xì)碎腳步聲。

"娘娘請留步。"宮女捧著繡菊請?zhí)恚?淑妃娘娘命奴婢在此等候。"

沈清辭接過帖子，指尖撫過金線繡紋，忽而輕笑："原來如此。"

花廊深處，蘇婉正倚著朱欄賞菊。她今日穿了件淡青襦裙，鬢邊白菊隨風(fēng)輕顫，倒真像尋常宮眷閑話家常。見沈清辭走近，她笑著遞來一杯熱茶："王嬤嬤來得正好，這金絲菊開得正好，我正愁無人共賞。"

沈清辭接過茶盞卻不飲，目光掃過四周無人，才低聲問："邊關(guān)可好？"

"寒霜將至。"蘇婉用銀匙輕輕撇去浮沫，"恐怕要落紅了。"

沈清辭捏緊花枝，刺破指尖："說重點(diǎn)。"

"三日前戶部調(diào)走沈家糧草賬冊。"蘇婉壓低聲音，"兵權(quán)正在被蠶食。林貴妃這幾日頻頻出入兵部尚書府，怕是......"

話音未落，遠(yuǎn)處傳來喧嘩。沈清辭不動聲色松開手，任由血珠滴落在金絲菊上。她抬頭望向來人方向，面上已換上溫和笑意。

"原來是王嬤嬤在此賞花。"管事太監(jiān)笑呵呵走近，"陛下命老奴來瞧瞧，怎么貴妃娘娘點(diǎn)名要的秋菊還沒送去。"

"這就來了。"沈清辭轉(zhuǎn)身吩咐小太監(jiān)，"去摘三盒新菊，記得挑帶露水的。"

待太監(jiān)走遠(yuǎn)，她才對蘇婉低語："讓陳掌柜速來。"

蘇婉會意點(diǎn)頭，悄然退場時丟下一句："林貴妃手中握著兵部尚書府的密信。"

沈清辭望著遠(yuǎn)去的身影，袖中攥緊從淑妃處得來的賬本殘頁。正思索間，忽覺身后寒風(fēng)乍起，玄色龍紋披風(fēng)掠過花叢，驚起幾只棲鳥。

"這是要另立山頭？"蕭承煜聲音冷得像霜，"連朕都瞞著。"

沈清辭轉(zhuǎn)身時明珠輕晃，正撞見帝王冷眸。她心頭微震，面上仍從容："陛下覺得臣妾能去哪里？"

"沈家的事，你比朕知道得還早。"蕭承煜上前兩步，逼得她后退半步，"昨日景仁宮大火，今晨又在此密會......"

"因為陛下更愿意聽林貴妃說什么。"沈清辭冷笑，抬眸直視，"還是陛下已經(jīng)信不過沈家忠心？"

"放肆！"蕭承煜拂袖，震落她鬢邊珠花。

沈清辭彎腰拾起珠釵，起身時目光如冰："陛下若不信我沈家忠心，何須問我？"

兩人對峙間，遠(yuǎn)處鼓樂喧天，卻是為中秋慶典排練的樂舞聲。林婉柔藏在假山后看著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手中密信蓋著兵部尚書府的火漆印，另一封偽造的"沈家勾結(jié)北狄"證據(jù)正在袖中發(fā)熱。

沈清辭轉(zhuǎn)身離去時，一片紙箋隨風(fēng)飄落。隱約可見"北狄使者"字樣，卻已被花瓣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