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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簽: 古代 

血債同衾(下)

仇人聯(lián)姻復(fù)仇暗涌

暖閣內(nèi),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苦澀的藥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燭火搖曳,將榻上裴衍灰敗的臉映照得如同金紙,每一次微弱艱難的喘息都像是拉扯著繃緊的弦,隨時會斷裂。

孫太醫(yī)的話如同一塊巨石砸入死水。“九死一生”四個字,讓裴老夫人挺拔的身軀晃了晃,扶在王嬤嬤臂上的手骨節(jié)泛白,眼神瞬間銳利如刀,狠狠剮向地上被縛的沈知微。

“毒?你說這賤人的匕首上淬了劇毒?!”裴老夫人的聲音淬了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好!好得很!沈重山教出來的好女兒!當真是要讓我裴家斷子絕孫!”

沈知微被堵著嘴,只能發(fā)出模糊的嗚咽,手腕被裴衍滾燙的手死死攥著,那力道如同瀕死野獸的獠牙,深嵌入她的皮肉骨髓,劇痛鉆心。她掙扎著抬眼,撞上裴老夫人那恨不得將她生啖其肉的眼神,心頭一片冰冷的死寂。完了。裴衍若死,她必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裴衍若活……等待她的,只怕是比死更可怕的煉獄。橫豎,都是絕路。

“老夫人息怒!此刻不是問罪之時!”孫太醫(yī)額上冷汗涔涔,語速飛快,目光卻再次掠過裴衍緊攥著沈知微手腕的那只手,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將軍脈象已現(xiàn)‘雀啄’之兆,心脈將斷!這毒……霸道無比,似有積怨戾氣糾纏其中,尋常解毒之法恐難奏效,且拔刀失血,神仙難救!”

“那……那該如何是好?!”裴老夫人聲音發(fā)顫,強撐的威嚴在這一刻搖搖欲墜,目光死死鎖在兒子胸口的兇器上,那把古樸的青銅匕首,仿佛帶著沈家滿門的詛咒,正一點點吞噬裴衍的生命。

孫太醫(yī)深吸一口氣,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決斷,目光最終落在沈知微慘白染血的臉上,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砸在死寂的暖閣中:

“眼下,唯有一法,或可險中求生!”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需得……以毒攻毒,以血引血!”孫太醫(yī)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巫祝的沉重,“此毒源于沈家,解鈴還須系鈴人!需取淬毒之人心頭熱血三盞為引,輔以老夫獨門金針秘術(shù),刺激將軍心脈最后生機,同時……以其血中蘊含的、與毒同源之氣,暫時壓制劇毒擴散!唯有如此,老夫方敢冒險拔刀清創(chuàng)!此為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兇險萬分,稍有不慎,將軍即刻斃命!且……”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沈知微,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

“取血之人,需心懷……一絲未絕之念!引血入藥,方有一線生機!若引血之人恨意滔天,心念俱灰,其血便是催命符箓,將軍立時氣絕!”

“轟——!”

沈知微腦中如同炸開驚雷!取她的心頭血?救裴衍?還要她心懷未絕之念?這簡直是世間最荒謬、最惡毒的詛咒!她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豈會救他?豈能救他?!

“荒謬!”裴老夫人亦是厲聲喝道,眼神驚疑不定地在孫太醫(yī)和沈知微之間掃視,“取這賤人的血?還要她心甘情愿?!孫思邈,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她指向沈知微,指尖因憤怒而顫抖,“你看她那眼神!恨不得將衍兒碎尸萬段!取她的血,是嫌衍兒死得不夠快嗎?!”

“老夫人!”孫太醫(yī)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醫(yī)者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他指向裴衍胸前那把青銅匕首,又指向裴衍死死攥著沈知微手腕的那只手,聲音斬釘截鐵:“您看!匕首在此,將軍卻至死……亦不松手!此非人力,實乃天意!冥冥之中,自有牽引!將軍心脈深處,尚存一縷執(zhí)念未絕,系于此女一身!此執(zhí)念,便是那‘未絕之念’的引子!亦是將軍能否熬過此劫的關(guān)鍵!”

裴老夫人渾身劇震,順著孫太醫(yī)的手指看去。裴衍的手,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扣著沈知微纖細的腕子,指節(jié)因用力而扭曲發(fā)白,仿佛那是他在無邊血海深淵中抓住的唯一浮木。那力量,透著一種超越生死的偏執(zhí)。

裴老夫人眼中翻涌著驚濤駭浪,震驚、不信、痛苦、掙扎……最終,所有的情緒化為一片死寂的絕望。她死死盯著兒子灰敗的臉,又看向沈知微那雙寫滿驚駭與抗拒的眼眸。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窗外的雨聲敲打著死寂,燭火噼啪輕響。

終于,裴老夫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下去。她閉上眼,再睜開時,那雙銳利的鷹眸里,只剩下一種孤注一擲的、近乎瘋狂的決絕和深不見底的冰冷。

“好……”一個字,仿佛從牙縫里擠出,帶著血腥氣。

她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向沈知微,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違逆的威壓和刻骨的恨意:

“沈知微,你聽見了?”

沈知微拼命搖頭,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抗拒聲,身體因恐懼和憤怒劇烈顫抖。不!她不要!她寧可死!

“由不得你!”裴老夫人厲喝一聲,拐杖重重頓地,“王嬤嬤!松綁!取刀!”

“老夫人?!”王嬤嬤驚疑不定。

“照做!”裴老夫人目光如刀,“若她敢有絲毫反抗……”她陰冷的目光掃過門口持刀的親兵,“就地格殺!取血!”

冰冷的殺意瞬間將沈知微籠罩!兩個親兵手中長刀寒光一閃,向前逼近一步,刀鋒直指她的咽喉!

王嬤嬤不敢再遲疑,連忙上前,動作麻利地解開沈知微反剪雙手的麻繩,又將她口中塞得死死的布團扯了出來。

“咳咳……嘔……”驟然松綁和取出布團,沈知微劇烈地嗆咳起來,窒息感和手腕被攥碎的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幾乎癱軟下去。然而,裴衍那只手的力量,竟如同鐵水澆鑄的鐐銬,依舊死死地禁錮著她,讓她無法逃離這咫尺地獄!

“匕首!”孫太醫(yī)急促地催促,他已快速打開藥箱,取出一個潔凈的白玉碗,又拿出幾枚奇特的、泛著幽藍光澤的細長金針。

王嬤嬤看向裴老夫人。裴老夫人死死盯著沈知微,從牙縫里擠出命令:“用她的刀!”

沈知微瞳孔驟縮!她的青銅匕首還插在裴衍胸口!

一個婆子立刻上前,忍著驚懼,小心翼翼地避開要害,用力拔出了那把沾滿裴衍鮮血的青銅匕首!冰冷的刀刃離開皮肉,帶出一股暗紅的血沫。婆子顫抖著手,將匕首遞到沈知微面前。那古樸的刀身,映著燭光,上面沾染的仇人的血,和她即將流出的自己的血,構(gòu)成一幅詭異而殘酷的畫面。

“不……不……”沈知微看著遞到眼前的、曾是她唯一指望的兇器,此刻卻成了逼她自戕救仇的刑具!巨大的屈辱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渾身冰冷,牙齒咯咯作響。她拼命向后縮,可手腕被裴衍死死攥著,根本無法掙脫半分!

“動手!”裴老夫人聲音如同催命符,帶著最后一絲耐性耗盡的暴戾,“否則,我即刻下令剜出你的心!”

親兵的長刀,又向前遞了一寸!冰冷的刀鋒幾乎貼上她頸側(cè)的皮膚,激起一片寒栗。

“啊——!”沈知微發(fā)出一聲凄厲絕望的尖叫,如同瀕死的困獸!屈辱的淚水混合著徹骨的恨意,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她看著那把染血的匕首,看著榻上氣息奄奄的仇人,看著裴老夫人那如同看死人般的冰冷眼神……

她顫抖著,用那只還能勉強活動的左手,極其緩慢地、如同有千鈞重擔壓著,接過了那把冰冷沉重的青銅匕首!

刀柄上,還殘留著裴衍滾燙的血的溫度,和她自己冰冷的指溫交織,帶來一種令人作嘔的黏膩感。這把曾寄托了她所有復(fù)仇希望、沾染了父兄血仇的兇器,此刻卻要刺入她自己的胸膛!

荒謬!荒誕!荒涼!

她握著刀,手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刀刃的寒光映照著她慘白如鬼、涕淚橫流的臉。她看向裴衍,那張灰敗的臉在淚眼中扭曲變形,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在無聲地嘲笑著她的無能。

為什么?為什么命運要如此捉弄于她?!

“快!”孫太醫(yī)的催促如同喪鐘。

“快!”裴老夫人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審判。

沈知微閉上了眼,滾燙的淚水洶涌滑落。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掙扎,在這一刻似乎都被一種巨大的、無法抗拒的絕望洪流沖垮。她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回蕩:活著,至少……還有機會……

“嗤——!”

一聲皮肉被銳器割開的、令人牙酸的輕響,在死寂的暖閣中格外清晰!

沈知微猛地睜開眼!劇痛瞬間從手腕傳來!不是胸口!她手中的匕首,并非刺向自己的心臟,而是狠狠地、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割向了自己那只被裴衍死死攥住的右腕!

鋒利的青銅匕首輕易劃開了腕間細嫩的皮膚,割破了血管!溫熱的、帶著她生命氣息的鮮紅血液,如同決堤的洪流,猛地噴涌而出!

她竟選擇了割腕取血!

“你!”裴老夫人驚怒交加,萬沒想到她會如此!

鮮血瞬間染紅了沈知微的袖口,也順著她被裴衍緊攥的手腕,滴滴答答地流淌下來,落在裴衍身下的軟墊上,與他胸前的血泊混在一處,不分彼此。濃烈的血腥氣驟然加?。?/p>

“碗!”孫太醫(yī)反應(yīng)極快,厲喝一聲,同時一個箭步上前,左手閃電般伸出兩指,精準地點在沈知微手臂內(nèi)側(cè)幾處大穴上!那洶涌噴濺的血流頓時減緩,變成一股股急促的涌流。

王嬤嬤慌忙將白玉碗湊到沈知微汩汩流血的手腕下方。溫熱的、鮮紅的血液,帶著生命的氣息,一滴滴、一股股地落入潔白的玉碗之中,迅速積攢起一小灘刺目的紅。

劇痛、失血的眩暈感、巨大的屈辱和深入骨髓的恨意交織在一起,沖擊著沈知微的神經(jīng)。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透明,身體搖搖欲墜,全靠裴衍那只依舊死攥著她手腕的手和身后婆子的挾持,才勉強沒有倒下。她死死咬著下唇,咬得鮮血淋漓,才沒有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只有粗重的、破碎的喘息聲從喉嚨里溢出。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望著玉碗中不斷增多的、屬于她自己的血,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孫太醫(yī)緊盯著玉碗,待到血液堪堪將滿未滿三盞之量,立刻沉聲道:“夠了!快!止血!”

王嬤嬤連忙用早已備好的、浸透了上好金瘡藥的細白棉布,緊緊按壓在沈知微鮮血淋漓的手腕傷口上。劇痛讓沈知微渾身又是一陣劇烈的痙攣。

孫太醫(yī)不再看沈知微,他神色凝重到極致,迅速拿起那碗尚帶著體溫的心頭熱血。他另一只手捏起一枚幽藍的金針,針尖在燭火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爆射,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凝聚畢生的精氣神。隨即,他手腕一抖!

那枚幽藍金針,竟帶著細微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刺入白玉碗中翻滾的鮮血里!針尖沒入血中,那碗鮮紅的血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竟奇異地蕩漾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隱隱有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微光一閃而逝!

“扶住將軍!準備拔刀!”孫太醫(yī)低吼一聲,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兩個強壯的婆子立刻上前,死死按住裴衍的肩膀和雙腿。王嬤嬤也緊張地在一旁協(xié)助。

孫太醫(yī)左手穩(wěn)穩(wěn)端著那碗引血,右手快如閃電,一根根金針被他以眼花繚亂的速度刺入裴衍頭頂、胸口周圍的大穴!針尾顫動嗡鳴,仿佛在強行喚醒那具瀕死軀殼內(nèi)最后一絲生機。裴衍的身體在針下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痛苦聲響。

暖閣內(nèi),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裴老夫人緊握著拐杖,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孫太醫(yī)的動作。

孫太醫(yī)額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他卻恍若未覺。待到金針布陣完畢,他猛地將右手探向裴衍胸前那兩把致命的兇器!

他首先握住了那把奇形獸首短刀的刀柄!沒有絲毫猶豫,手腕猛地發(fā)力一拔!

“噗嗤——!”

一股暗紅近黑的血箭隨著短刀拔出猛地噴濺而出!甚至有幾滴濺到了孫太醫(yī)雪白的胡須上!裴衍的身體如同被電擊般向上弓起,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隨即又重重摔落,胸膛劇烈起伏,口中涌出大量帶著泡沫的黑血!整個暖閣彌漫開一股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腐敗血腥味!

“將軍!”裴老夫人失聲驚呼,身形搖晃,被王嬤嬤死死扶住。

孫太醫(yī)毫不停頓,將拔出的獸首短刀丟在地上,發(fā)出當啷一聲脆響。他的目光死死鎖住那把淬毒的青銅匕首!這才是最致命的!

他左手迅速將那碗引血湊到裴衍唇邊,右手卻快如鬼魅般再次探出,一把攥住了青銅匕首的刀柄!

就在他攥住刀柄的瞬間,沈知微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著那把曾屬于父親、沾染著裴衍和她自己鮮血的匕首,看著孫太醫(yī)凝重的臉,看著裴衍胸前那個隨著呼吸不斷涌出黑血的猙獰傷口……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恨意、恐懼和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狠狠攫住了她!

孫太醫(yī)眼中厲芒一閃,手腕用盡全力,猛地向外一拔!

“呃啊——?。。 ?/p>

比剛才更加凄厲、仿佛靈魂被撕裂的慘嚎從裴衍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伴隨著匕首的拔出,一股濃稠如墨、散發(fā)著刺鼻腥臭的黑血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那血的顏色,帶著劇毒特有的不祥!

裴衍的身體如同離水的魚般瘋狂彈動、抽搐,雙目圓睜,瞳孔瞬間放大到極致,一片死灰!他胸前的傷口如同一個恐怖的黑洞,汩汩地向外涌著毒血!

就是現(xiàn)在!

孫太醫(yī)左手閃電般捏開裴衍緊咬的牙關(guān),將手中那碗混合了沈知微心頭熱血、被幽藍金針浸染過的引血,毫不猶豫地、一股腦地灌了進去!

“咕咚……咕咚……”裴衍在無意識的劇烈抽搐中,竟本能地吞咽了幾口!

“按住他!”孫太醫(yī)厲喝,同時右手飛快地捻動刺在裴衍心脈周圍的幾枚金針!針尾以肉眼可見的頻率高速震顫起來,發(fā)出細微的嗡鳴!他口中念念有詞,語速快得如同疾風驟雨,另一只手則迅速將早已備好的、混合了數(shù)種珍稀藥材的黑色藥膏,厚厚地涂抹在裴衍胸前那兩個不斷涌血的恐怖創(chuàng)口上!

奇跡般的,那洶涌噴濺的毒血,在引血灌入和藥膏敷上的瞬間,似乎……減緩了一絲?雖然依舊在流淌,但那勢頭,不再如同決堤般恐怖。

裴衍那瀕臨破碎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幾聲劇烈的抽噎后,竟也詭異地……平緩了一下?雖然依舊微弱,帶著濃重的雜音,卻不再是隨時會斷絕的模樣。

他那只死死攥著沈知微手腕的手,在剛才拔刀劇痛的刺激下,曾短暫地松開了一瞬,但隨即,在引血灌入的剎那,竟又猛地、無意識地、更加用力地重新攥緊!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將沈知微的骨頭徹底捏碎!

“呃!”沈知微痛得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fā)黑。失血的眩暈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手腕的劇痛和被攥緊的窒息感交織。她被迫半跪在冰冷的地上,看著眼前這如同煉獄般的景象,看著裴衍胸前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和依舊在滲出的黑血,看著孫太醫(yī)凝重的臉色,看著裴老夫人眼中那混合著絕望和一絲微弱希冀的復(fù)雜光芒……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在瘋狂地詛咒,詛咒裴衍立刻毒發(fā)身亡!另一半?yún)s在冰冷的深淵中下沉,被一種巨大的、無法理解的荒謬和宿命般的無力感徹底吞噬。

裴衍的胸膛依舊在微弱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痛苦的痙攣和細微的血沫溢出。他那雙死灰般的眼睛,在劇烈的痛苦和引血藥力的沖擊下,竟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渙散的瞳孔毫無焦距,在燭光下茫然地轉(zhuǎn)動著,仿佛在尋找著什么。最終,那空洞的視線,竟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移向了身側(cè)。

移向了那個手腕被他死死攥著、臉色慘白如紙、因失血和劇痛而搖搖欲墜的身影——沈知微。

四目相對。

那雙瀕死的眼眸里,混沌一片,如同蒙著厚厚的塵埃。沒有恨意,沒有嘲弄,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痛苦和……一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原始的、茫然的……依賴?

沈知微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她猛地別開臉,不敢再看。屈辱和恨意再次洶涌而上,幾乎將她淹沒。

就在這時,裴衍干裂發(fā)紫、沾滿血污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幾下。

暖閣內(nèi)死寂一片,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緊張地聚焦在他唇上。

極其微弱、模糊、如同夢囈般的氣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他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

“阿……阿微……”

“別……走……”

這兩個破碎的音節(jié),輕飄飄的,卻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地劈在沈知微的耳中!劈在她早已混亂不堪的心湖之上!

阿微?

別走?

他在叫誰?他在叫誰?!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沈知微渾身劇震,猛地轉(zhuǎn)回頭,難以置信地死死盯住裴衍那張灰敗痛苦的臉!

她與他,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新婚之夜,刀兵相向,不死不休!他怎么會……怎么會用這種……近乎眷戀的、帶著痛苦哀求的語氣……喚出這個名字?!

是劇毒攻心下的囈語?是瀕死幻覺中的錯認?還是……一個她從未窺見、也絕不愿相信的……深淵?!

沈知微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連手腕被捏碎的劇痛都仿佛感覺不到了。只有那兩個輕飄飄的音節(jié),如同魔咒般在她腦海中瘋狂回蕩、炸裂!

裴老夫人也聽到了這微弱的呼喚,她布滿皺紋的臉上瞬間閃過極度的震驚、錯愕,隨即又被更深沉的復(fù)雜和痛楚所覆蓋。她看著兒子,又看看沈知微,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最終化為一聲沉重到極點的嘆息。

孫太醫(y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小心翼翼地檢查著裴衍的脈象和傷口,聲音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謹慎的保留:

“老夫人……引血入心,金針吊命,藥力已暫時封住心脈大穴,劇毒……也被引血之力暫時壓制,擴散之勢稍緩……將軍……暫時……吊住了一口氣。”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沈知微手腕上被重新包扎卻依舊滲血的傷口,還有她慘白如紙的臉色,補充道:“但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劇毒未清,傷口未愈,將軍依舊命懸一線,隨時可能……油盡燈枯。這三日,是真正的鬼門關(guān)?!?/p>

他又看向裴衍那只依舊死死攥著沈知微手腕的手,眉頭深鎖:“將軍執(zhí)念太深,這手……只怕一時半刻松不開。若強行分開,恐引心緒劇烈波動,于傷勢有百害而無一利……”

裴老夫人疲憊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深沉的疲憊和一種認命般的冰冷。她揮了揮手,聲音沙啞:“知道了。孫太醫(yī),你留下,寸步不離。用最好的藥,無論如何,給我保住衍兒這口氣!”

她的目光,最終沉沉地落在沈知微身上,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有刻骨的恨,有冰冷的審視,還有一絲……無可奈何的、如同枷鎖般的決斷。

“至于她……”裴老夫人聲音如同寒冰,“既是衍兒的‘藥引’,也是他的‘執(zhí)念’……那就讓她在這兒‘伺候’著!沒我的命令,不許她離開這暖閣半步!更不許她死了!她若敢尋死,或是衍兒有個三長兩短……”她的目光掃過門口如狼似虎的親兵,“你們知道該怎么做!”

“是!”親兵們齊聲應(yīng)諾,殺氣凜然。

王嬤嬤立刻指揮兩個婆子上前,半是攙扶半是挾持地將搖搖欲墜的沈知微從冰冷的地上架了起來,粗暴地將她按在了緊挨著裴衍軟榻的一張冰冷繡墩上。她的手腕,依舊被裴衍那只滾燙的手死死攥著,如同最堅固也最殘酷的鐐銬。

暖閣內(nèi),血腥與藥味交織。燭火跳動,將榻上昏迷不醒、命懸一線的裴衍,和旁邊臉色慘白、失魂落魄、被強行束縛在仇人身側(cè)的沈知微的影子,長長地投在墻壁上,扭曲糾纏,仿佛一幅無聲的、充滿諷刺與宿命的地獄圖景。

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濃重的、化不開的黑暗,沉沉地籠罩著這座煊赫而冰冷的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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