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館內(nèi)部走廊，連接著休息區(qū)和訓(xùn)練泳池。燈光比休息室亮堂不少，但依然有部分燈管接觸不良地閃爍著。

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濃了，還混著濕漉漉的水汽和遠處喧鬧的人聲。

遠處頒獎典禮的音樂似乎更歡快了，夾雜著模糊的掌聲和麥克風(fēng)里的致辭。

這讓走廊這邊詭異的氣氛更加明顯。

Dean像一尊石像一樣杵在休息室門口，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迅速轉(zhuǎn)換成了尷尬和無措。

他看看眼睛通紅、咬著嘴唇倔強地扭過頭的Team，又看看臉色鐵青、手里還緊攥著那個小藥瓶、氣息不穩(wěn)的Win。

空氣仿佛都凝結(jié)了，帶著一種沉重的粘稠感。

Dean“呃……那個……”

Dean撓了撓后腦勺，干笑了兩聲，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Dean“剛…剛才外面主持人找你倆呢，還、還以為你們是…鬧著玩走開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連他自己都不信這話。

Win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看著Team依舊抗拒的背影，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藥瓶，胸口那團復(fù)雜的情緒堵得更厲害——擔(dān)心、憤怒、挫敗、還有一股強烈的無力感——Team那崩潰的“你根本不懂！”像魔咒一樣回響。

Dean見兩人都沒接茬，更是尷尬得不行。他趕緊岔開話題，試圖找點“正?！钡氖拢?/p>

Dean“??！對了！Team！恭喜你拿金牌！贏得太漂亮了！Pharm他們在外面等你慶祝呢，訂了蛋糕……”

話說到一半，對上Team倏然看過來的、那還帶著水光的、無比幽怨又委屈的眼神，Dean立刻識趣地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Team吸了吸鼻子，抬手用力抹掉臉上的水漬。Dean的打岔似乎讓他找到了逃跑的借口。

Team“我去換衣服?！?/p>

Team的聲音啞啞的，帶著濃濃的鼻音，頭也沒抬，幾乎是貼著門框，像條滑溜的魚一樣迅速從Dean和門框之間的縫隙鉆了出去。

他飛快地掠過Dean，逃跑般地沖向了更衣室的方向。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擦過Dean的胳膊。

Win下意識地想追，腳剛邁出一步又硬生生頓住。追上去干什么？

那小子現(xiàn)在像只渾身豎刺的刺猬！看著Team匆匆消失在那扇通往更衣室的彈簧門后，Win煩躁地抬手抹了一把臉，長長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胸腔里那股濁氣還是堵在那里。

Dean看著Win煩躁的樣子，心里門兒清這倆人八成又鬧別扭了，還鬧得挺大。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Win身邊，壓低聲音

Dean“Win…你倆…又怎么了？剛才好像……”

他目光瞟向Win手里那個顯眼的小瓶子。

Win“沒什么?！?/p>

Win打斷他，語氣生硬。他下意識地把藥瓶攥得更緊，指關(guān)節(jié)又泛白了。

Win“那小子…只是緊張過頭了?！?/p>

他不想跟Dean多解釋Team的秘密，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連他自己都還沒消化好。

Win“你怎么跑來了？”

Dean“哦！差點忘了！”

Dean一拍腦門，想起了正事，

Dean“除了找你倆，就是通知Team一聲，隊醫(yī)那邊找他！說復(fù)查一下腰什么的，讓他換好衣服就去一趟醫(yī)療室！”

Win“腰？”

Win的神經(jīng)瞬間被這個詞鉤住了，猛地轉(zhuǎn)頭看向Dean，

Win“腰怎么了？他腰疼？”

Dean被Win這突如其來的嚴肅嚇了一跳，連忙擺手：

Dean“不不不！具體我也不知道啊！就昨天訓(xùn)練完，Team去找隊醫(yī)嘀咕了幾句，隊醫(yī)就讓他今天比賽完過去看看，復(fù)查一下？也許是累著了？”

Dean回想了一下，

Dean“好像聽Team提過一嘴，說是…說是有時候用力猛了，側(cè)腰會有點不得勁？”

用力猛了？腰不得勁？

Win的腦子嗡的一聲！記憶碎片猛地浮現(xiàn)：Team有時候訓(xùn)練結(jié)束后，會不自覺地扶著后腰皺眉；或者游完蝶泳的長距離沖刺后，下水的動作會有點遲滯……他當時以為只是肌肉疲勞！

Win“他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

Win的聲音繃得緊緊的，追問道。一個更糟糕的猜測開始在他心底盤旋。

Dean努力回想：

Dean“嗯…好像…有段時間了吧？Win你忘了？那次咱們游泳社和水球隊聯(lián)誼賽打得太瘋，Team不是被那個莽撞的胖子撞飛撞到泳池邊沿了嗎？后來他就偶爾提過腰背不舒服…”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Win腦中炸開！他想起來了！那是去年秋天的事了！

當時Team捂著臉摔在泳池邊齜牙咧嘴，他還沖過去把人拎起來檢查，Team笑嘻嘻地說沒事，就是撞得有點懵，胳膊肘擦破了點皮……后來確實好幾天看他走路有點別扭，但也很快恢復(fù)了！

藥瓶冰冷的觸感還在手心，Win的視線卻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那時捂著后腰齜牙咧嘴的Team！

當時那小子肯定受傷了！傷得絕對不輕！可這家伙，又是硬撐！又是瞞著！

先是不聲不響吃那鬼知道是不是安全的藥！現(xiàn)在又冒出個去年就有的腰傷隱患？！

一股巨大的怒火和更深的恐慌狠狠攫住了Win！這小子！這小子到底在他眼皮子底下還瞞了多少事？！

Win“醫(yī)療室在哪？”

Win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Dean“??？哦！在一樓最里面，貼著器材室的！”

Dean趕緊指明方向，看著Win那副山雨欲來的表情，心里也為Team默默點了根蠟。完了，這下Team真要挨訓(xùn)了。

Win二話沒說，抬腿就走！腳步快得像帶風(fēng)，直奔醫(yī)療室的方向！那個藥瓶被他死死攥在手心，仿佛要嵌進肉里。

他要去問清楚！Team的腰到底怎么回事！現(xiàn)在！立刻！馬上！

Team比Win先一步到了醫(yī)療室。

這里安靜多了，只有淡淡的碘酒和藥水的氣味。隊醫(yī)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阿姨，正戴著老花鏡看一份檢查報告。

人機們“Team同學(xué)來了？快進來，把那邊簾子拉上。”

隊醫(yī)招呼他。Team磨磨蹭蹭地拉上隔斷的布簾，有點蔫頭耷腦的。

布簾滑過軌道的聲音有些刺耳。

人機們“坐下吧，先把衣服掀起來，我看看你舊傷的位置?！?/p>

Team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腦子里還亂糟糟地想著一會兒怎么面對Win。

他背對著簾子坐下，剛把自己的隊服上衣拉到腰腹上方，露出后腰靠近脊椎那片皮膚——

“砰！” 一聲巨響！

醫(yī)療室的門幾乎是被人暴力撞開了！把正在用酒精棉擦拭雙手的隊醫(yī)嚇了一大跳，老花鏡都差點掉下來！

人機們“誰…誰啊？這么大動靜！”

隊醫(yī)皺眉看向門口。

Team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猛地回頭！動作快得似乎扯到了什么，腰側(cè)猛地一抽，他疼得“嘶”了一聲皺緊眉頭！

門口站著的，不是火冒三丈的Win是誰？！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眼睛里像是燒著兩簇冰冷的火焰，目光像探照燈一樣，

精準地釘在了Team剛剛掀起的、正暴露在燈光下的腰側(cè)！那里！靠近Team后腰脊骨下方幾寸的位置！赫然有一小片淡淡的、邊緣已經(jīng)不太清晰的青黃色淤痕！

像一片褪色卻頑固的舊地圖！雖然沒有腫脹變形，但在Team緊致的、有著漂亮肌肉線條的麥色皮膚上，那一片異常的顏色顯得格外突兀和刺眼！

Kai“Tch……”

一個帶著明顯嘲諷和極其不友善的嗤笑聲，清晰地從Win的身后傳來。

Win這才注意到，在他撞開門的瞬間，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某知名品牌休閑運動裝、留著時尚前刺發(fā)型、模樣相當英俊卻帶著一股邪氣的年輕男人，也跟著一起走到了醫(yī)療室門口。

男人雙手插在褲袋里，靠門框站著，嘴角掛著極其不屑的弧度，目光輕佻又充滿玩味地掃過Team露出的后腰傷處，又飄向臉色鐵青的Win。

Team“Win…學(xué)長？”

Team有些錯愕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Win，隨即也看到了他身后那個陌生卻散發(fā)著危險氣息的家伙。

Win此刻根本沒心思管門口那個不速之客。那片淤青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著他的眼睛！果然！Dean說的是真的！而且看這痕跡的陳舊程度……

Win“什么時候撞的？”

Win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眼睛死死盯著那片淤青質(zhì)問Team。他甚至沒理會那個陌生人的嗤笑。

門口那個年輕男人卻又是一聲更響亮的“嗤”笑，像是在回答Win的問題，又像是在嘲笑眼前的一切。

他晃了晃腦袋，慢悠悠地走了進來，皮鞋踩在醫(yī)療室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的噠噠聲。他看都沒看隊醫(yī)和Team，目光直直地落在Win身上，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輕蔑，拖長了語調(diào)開口：

Kai“哈！真沒想到，我們傳說中的校園泳壇明星，頂著新科教練光環(huán)的Win學(xué)長……”

男人故意停頓了一下，視線極具侵略性地掃過Team赤裸的后腰傷處，那眼神像是看一件殘次品，又移到Team發(fā)白的臉上，最后定格在Win憤怒又隱忍的臉上，一字一句，充滿了惡意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Kai“手下帶的‘王牌’…就是這么個連站都站不直，動不動就腰傷復(fù)發(fā)、還搞出吃藥風(fēng)波的‘廢物點心’?。繃K……”

他的話語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冰錐，帶著刺骨的寒意，狠狠扎入整個空間！

Team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固，腰側(cè)那片舊傷似乎都因為這直白的羞辱重新泛起針扎似的疼痛！他猛地放下衣擺遮掩住傷口！

Win的眼神“唰”地一下鎖死在這個突然冒出來、語氣惡毒的男人臉上！

胸中積壓的怒火和對Team的心疼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間被對方的惡意點燃成了滔天烈焰！

Win“你他媽是誰？！”

Win低吼出聲，向前邁了一大步，幾乎要貼到那男人的面前！強烈的保護欲讓他幾乎控制不住揮拳的沖動！

Win“嘴巴給我放干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