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他泰：愛如潮汐

冰冷金屬導(dǎo)軌摩擦發(fā)出的“嘎吱”聲，在喧囂的游泳館上空異常刺耳。

Team趴在降低高度的特殊起跳臺上，臉色蒼白得像剛刷過的墻壁，鼻尖上全是細(xì)密的冷汗。

每一次輕微的呼吸都拉扯著腰后那個頑固的痛源，讓他忍不住小口倒抽涼氣。

固定腰部的藍(lán)色護(hù)腰帶在緊身的比賽泳衣下勒出明顯的輪廓。

泳池濃重的氯水味混著消毒水的氣息，鋪天蓋地涌來，熏得人有些發(fā)暈。

觀眾的吶喊聲、喇叭里激昂的音樂、刺眼的聚光燈……所有曾經(jīng)讓他恐懼、導(dǎo)致他需要偷偷吃藥才能壓下去的要素，此刻全都加碼洶涌地沖擊著他的感官！

然而這一次，Team的眼神異常堅定！像兩簇燃燒在冰雪中的火焰。

他微微側(cè)過頭，隔著透明的護(hù)目鏡，看向看臺通道出口處那個焦躁不安的身影。

Win！他還穿著之前在醫(yī)院穿的那件沾了點(diǎn)點(diǎn)暗紅污漬的T恤，右手臂用繃帶吊著！繃帶外面滲出的那抹新鮮血跡已經(jīng)變成了深褐色的斑駁！

那張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比賽教練該有的從容沉穩(wěn)，只有焦灼、擔(dān)憂和幾乎要凝成實(shí)質(zhì)的緊張！眉頭擰成了死疙瘩！

剛才檢錄前死一樣的沉寂，Dean和Pharam他們欲言又止的擔(dān)憂，還有Kai躺在救護(hù)車?yán)锿蛴境胤较蚰菑?fù)雜到極致、徹底空茫的眼神……都像幻燈片一樣在Team腦子里飛速掠過。

冰涼光滑的起跳臺讓他掌心全是冷汗。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帶著氯氣味嗆入肺部，帶來一陣鈍痛！也帶來一絲清醒！

不！不能輸！

為了Win哥手臂上那片刺眼的鮮紅！為了他站在這里承受的所有壓力和質(zhì)疑！更為了……他自己！為了洗刷掉“廢物”、“瘸腿”所有被貼上的標(biāo)簽！

廣播“各就位——！”

廣播里傳來的指令冰冷無情，像敲響的戰(zhàn)鼓！

Team猛地甩頭！

把所有雜念狠狠甩開！他眼神瞬間變得像刀子一樣鋒利！死死盯住前方那片幽藍(lán)色的、晃動著破碎燈影的水面！

全場驟然陷入一片屏息般的死寂！只有計時器讀秒的滴答聲如同敲在心臟上的鼓槌！

他咬緊牙關(guān)！左臂上的繃帶傳來陣陣刺痛，腰后的束縛感和隱痛更是如同跗骨之蛆！但Win那雙焦灼、擔(dān)憂卻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像一盞明燈，牢牢固定在他腦海中！給予他超乎尋常的力量！

廣播“預(yù)備——！”

Team的身體像被按下了開關(guān)的箭，瞬間繃成一張拉到極限的弓！

渾身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尖叫著疼痛！但他仿佛渾然未覺！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聲即將到來的、如同審判的槍響！

砰——?。?！

槍聲如同驚雷炸開！撕裂死寂！

Team用盡全身力氣！幾乎把腳下的起跳臺蹬出裂痕！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朝著那片冰冷的水面猛地扎了下去！

“撲通——！”

巨大的水花濺起！

冰涼的池水瞬間包裹全身！寒意如同細(xì)密的針刺扎入毛孔！腰上的束縛感陡然加重！

仿佛有人在水下勒緊了那道藍(lán)色的帶子！劇痛清晰地沿著脊骨神經(jīng)往上竄！Team眼前猛地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直了一下！游進(jìn)的速度瞬間慢了一拍！

人群“天啊……他好像……”

看臺上傳來細(xì)小的驚呼，被旁邊的人飛快捂住。

Win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他的右手死死摳著面前的欄桿！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冰冷的金屬里！

左臂被吊著繃帶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毫無所覺！眼睛死死盯住水下游進(jìn)速度明顯頓滯的Team！牙齒咬得咯咯作響！Team下水時的僵直！那遲緩的啟動！像重錘砸在他心上！

Win“穩(wěn)??！Team！別急！穩(wěn)住！”

Win對著水面狂吼！聲音因?yàn)檫^度用力而劈叉！他明知道Team在水下聽不到！但他控制不??！他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替Team游！

水道里，Team正在和身體內(nèi)部的酷刑搏斗！

每一次手臂的奮力劃水，都像是在撕裂自己腰部的肌肉！每一次腿部打水的推力，都狠狠沖擊著腰椎兩側(cè)那該死的傷處！

疼痛如同連綿不斷的浪潮，一波強(qiáng)過一波！氧氣瘋狂消耗！肺像著了火一樣灼痛！眼前因?yàn)樘弁撮_始陣陣發(fā)黑！水流聲、觀眾的吶喊聲都變成了模糊的噪音……

人群“游?。eam！”

人群“沖上去！”

人群“怎么回事？受傷了嗎？”

人群“那個帶傷的廢物果然不行……”

紛亂的議論聲像魔音灌耳！

不！不行！不能停！

腦子里只剩下Win那張沾著血污、無比焦灼的臉！和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為了他！為了這個愿意擋在他前面撕碎一切障礙的Win哥！他不能輸！

Team“呃啊啊啊——！”

Team猛地嘶吼一聲！聲音在水波中扭曲破碎！他瘋了似的擺動雙臂！雙腿不顧一切地踢蹬！完全無視了腰部幾乎要將他攔腰折斷的劇痛！

泳鏡邊緣，代表自己道次的水波被染上了一抹刺眼的淺紅色！是手臂擦傷浸出的血在池水中化開了！

他甚至嘗到了一絲鐵銹般的腥甜涌上喉嚨！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劇痛來對抗劇痛！

速度驟然加快！那帶著血色的拼命沖刺，一下子拉開了和鄰近選手半個身位！

看臺上的驚呼瞬間變成了更大聲的、更加狂熱的歡呼！

Win的眼眶猛地濕潤了！他看到了Team泳鏡邊緣那抹刺目的殷紅！看到了那孩子不顧一切瘋涌的、如同破釜沉舟般的姿態(tài)！胸口那團(tuán)燃燒的心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焚燒殆盡！Team在用命在游！為了他?。?！

前三棒結(jié)束！接力棒交到Team手中的時候，他們的隊伍已經(jīng)落到了第三！

Team握住接力棒！沒有半分猶豫！他猛地轉(zhuǎn)頭！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兇獸，在冰水中鎖定了前方泳池盡頭那條冰冷的壁！那是目標(biāo)！也是終點(diǎn)！

“噗通——！”再次入水！這次他用盡了身上最后一點(diǎn)能榨取的爆發(fā)力！水花被濺起數(shù)米高！

沖！

沖出去！

把所有人！都！甩！在！后面！

泳道上，那道藍(lán)色的身影，帶著決絕的、燃燒生命般的悍勇，如同一支撕裂水波的長槍！速度驚人！以一種完全不講道理的、碾壓般的姿態(tài)，從第三道開始，瘋狂趕超！

一道！身影被他甩開！

又一道！那選手甚至沒看清旁邊掠過的是誰！

水波的阻力被他強(qiáng)悍的臂力破開！每一次劃水，每一次蹬腿，腰部的劇痛都在咆哮著要將他撕裂！

手臂擦傷處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氧氣已經(jīng)完全不夠用！喉嚨被腥甜堵??！眼前陣陣發(fā)黑！

但他的速度！沒有絲毫減慢！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瘋狂！

Win在看臺上，看著那抹在池水中如同藍(lán)色閃電般瘋涌沖刺的身影，渾身熱血都在燃燒！在沸騰！他忘記了手臂的傷！

忘記了所有的壓力！他猛地掙脫了Dean想扶他的手！

他用盡全身力氣！像一頭驕傲的雄獅，對著那片即將到達(dá)終點(diǎn)的水池！對著那個正在拼盡一切的孩子！吼出他心底最瘋狂、最驕傲、最痛也最炙熱的宣告！

#Win“Team——?。?！給我沖——?。?！”

聲音穿金裂石！蓋過了全場所有的喧鬧！

最后十米！

五米！

終點(diǎn)近在咫尺！那藍(lán)白色、冰冷殘酷的電子計分觸壁板！

Team耳邊只剩下Win哥那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像最后的燃料！點(diǎn)燃了他身體里所有殘存的力量！

Team“給我……贏！啊啊啊——?。?！”

Team心中爆發(fā)出無聲的吶喊！榨干肺部最后一點(diǎn)氧氣！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用盡所有僅存的神志和力量，朝著那冰冷的壁！

撞了過去！

“砰——?。?！”

那只纏著白色繃帶、沾著暗紅色血跡的左手！帶著他全身的重量和沖勢！狠狠、精確無比地砸在了泳池壁那塊藍(lán)色的終點(diǎn)感應(yīng)區(qū)域之上！

巨大的力量撞擊！身體因?yàn)閼T性和疼痛猛地一晃！冰冷堅硬的池壁撞得他肩膀生疼！但他左手依舊死死按壓在感應(yīng)區(qū)域！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檫^度用力而泛白！

滴——?。。?/p>

電子蜂鳴器發(fā)出尖銳刺耳的確認(rèn)音！

計時板上的數(shù)字驟然定格！從第三名直接飆到第一！

全場死寂了一瞬！

緊接著！

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尖叫聲！

人群“贏了！！！”

人群“Team！Team！Team！”

人群“逆轉(zhuǎn)！?。?！”

Team整個人幾乎要脫力地沉下去！他猛地抬起頭！甩掉泳鏡里的水和汗！

他艱難地攀著冰冷的池壁，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像刀子在割裂氣管！每一次呼氣都帶著喉嚨深處腥甜的血沫！眼睛因?yàn)榫薮蟮膲毫脱灦鵁o法聚焦！

他的目光在晃動的視野里瘋狂掃視！搜尋！

找到了！

那個穿著沾血T恤、吊著傷臂的身影！正不顧一切地分開人群！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踩著濕滑的池邊！如同失群的猛獸！朝著他狂奔而來！

Win幾乎是連滾帶爬地?fù)涞絋eam的泳道盡頭！他的眼睛里只剩下Team！這個倔強(qiáng)的、瘋狂的、傻透了的臭小子！

他毫不猶豫地朝著池水！朝著那個浮在水里、像被抽掉骨頭一樣無力漂浮、只剩下眼睛還亮著的Team！猛地伸出那只還流著血的右手！

Win“把手給我?。?！”

Win狂吼著！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Team看著Win伸向自己的那只手。那只手修長有力，此刻卻裹著帶血的繃帶，繃帶下面露出的皮膚關(guān)節(jié)處紅腫破皮，血跡斑斑。

可那只手！伸得那么急！那么穩(wěn)！毫不猶豫！

Team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抬起自己同樣纏著繃帶、血跡在水里暈開的左手。

冰冷！濕漉漉！

滾燙！血淋淋！

兩只帶著傷痕、纏著繃帶的手，在冰冷刺骨的池水和喧囂的歡呼聲中！在半空中！

猛地！

緊緊！

交握在了一起！

Win的左手臂猛地用力！一股巨大不容抗拒的、熾熱的力量瞬間傳遍全身！Team感覺自己像條脫水的魚，被那力量硬生生從冰冷的水牢里拖了出來！

溫?zé)岬模詫?shí)的！

Win滾燙的胸膛如同火爐！Team被這股蠻力狠狠拽進(jìn)了Win的懷里！身體緊貼著身體！隔著濕透的泳衣，Team能清晰地感受到Win胸腔里那狂跳如擂鼓般的心臟！那灼熱的體溫！那帶著血腥味、消毒水味、汗味的、獨(dú)屬于Win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

Win“你！你他媽的臭小子！”

Win的聲音近在耳邊！響得如同炸雷！氣息滾燙粗重，噴在Team濕漉漉的耳廓上，激起一片戰(zhàn)栗！

他抱住Team的雙臂收得死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Team整個人都揉碎了塞進(jìn)自己的骨頭里!

Win“不要命了？！啊？！誰讓你這么拼命的？！腰還要不要了？！！”

Team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下巴重重磕在Win汗?jié)?、帶著血腥味的鎖骨上！疼！但又無比真實(shí)！溫?zé)岬难蹨I混著臉上的池水，無聲地滾落下來。

他張著嘴想笑，卻嗆咳起來，喉嚨里的血腥味更重了，噴在Win的脖頸皮膚上。

Win的手臂狠狠一震！像是被這帶血的咳嗽蟄到！勒住他的力道瞬間松了幾分，但雙手依舊死死鉗著他的肩背，把他固定在懷里，聲音帶著更重的恐慌和不易察覺的哽咽

Win“…怎么樣？！哪里難受？！說話??！Team！”

Team貪婪地呼吸著Win懷里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嗆咳慢慢平息。

他抬起頭，因?yàn)橛昧^猛而發(fā)白的臉上，那雙大眼睛此刻卻亮得像盛滿了整個泳池的燈光！直直地撞進(jìn)Win充滿血絲、盛滿焦灼和恐懼的眼眸深處！

他咧開嘴！帶著水珠和血絲的牙齒在明亮的燈光下閃著倔強(qiáng)的光！一個虛弱的、卻又無比明亮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綻開！

Team的聲音帶著劇烈喘息后的破音和咳嗽，沙啞，卻每一個字都敲在Win心上：

#Team“贏…贏了！我說過……我會贏！贏…給…你…看！”

他的目光掃過Win手臂上刺目的繃帶，掃過自己手上同樣滲血的傷口，最后定定地看著Win的眼睛，劇烈喘息著，像是在宣告一個莊重的誓言，又像是在完成一次宿命的歸途：

#Team“這泳道……”

#Team“……是你！為我……造的岸！”

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Win的心口上！

四周鼎沸的歡呼聲浪似乎在這一刻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音。

Win怔怔地看著懷里這個笑容明亮、血跡刺眼、累到極致卻依然倔強(qiáng)挺直腰背的孩子！看著他那雙仿佛倒映著自己一生的眼睛！

胸口洶涌的情緒如同沖破堤壩的洪水！五年來的自責(zé)、愧疚、壓抑、痛苦……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撕開！又被一種更強(qiáng)大、更滾燙的東西狠狠填滿！

滾燙的液體瞬間模糊了視線！

Win再也無法抑制！

他猛地低下頭！發(fā)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極其壓抑又沉痛的嗚咽！將臉?biāo)浪缆襁M(jìn)了Team的頸窩！

Win“嗚……臭小子……”

滾燙的液體，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Team肩窩冰涼濕潤的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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