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沉淪綠瞳

哈利覺得手腕上那塊被斯內(nèi)普抓過的地方，涼颼颼的，還有點黏。血都干了。那只手掉在地上，一點勁兒都沒了，看著怪可憐的。

哈利整個人還懵著。魔杖倒是還舉著，可腦子里跟塞了團亂麻似的。斯內(nèi)普剛才吼的那句“拿我的命換她的命”，跟炸雷似的，還在耳朵里嗡嗡響。那聲音里的絕望勁兒，沉甸甸的，壓得他心里頭堵得慌。這哪像那個整天板著臉、說話能噎死人的魔藥課教授？

他低頭瞅了瞅自己的手。手心里躺著個小玻璃瓶，瓶子上糊著暗紅色的血指印，摸著冰涼。瓶子里頭的東西，灰撲撲、黑黢黢的，跟攪和了泥湯子似的，慢慢悠悠晃蕩著，看著就讓人心里不舒坦。

“看……” 斯內(nèi)普最后那點氣兒，好像還在空氣里飄著。

看？看這玩意兒？哈利皺緊了眉頭。他見過冥想盆里的記憶，銀亮亮的，像霧氣。這瓶子里的算啥？臟水溝里撈上來的？

“哈利？” 羅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聽著有點虛，還有點后怕的沙啞。他和赫敏慢慢挪過來，魔杖也指著地上，臉上更多是嚇著了的樣子。

“他……他死了？” 赫敏聲音有點打顫，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地上那黑乎乎一動不動的人影，又看看哈利手里那個怪瓶子。

哈利沒吱聲，點了點頭。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啥滋味。恨了斯內(nèi)普那么些年，覺得他陰壞、偏心眼、處處給自己使絆子，說不定還是叛徒……可剛才他那雙死死盯著自己的黑眼珠子，里頭翻騰的東西太復雜了，復雜得他心口發(fā)悶，根本不是“恨”或者“解氣”能說清的。還有那句話……“換她的命”？“她”是誰？

“他塞給你個啥？” 羅恩湊近點，一臉嫌棄地瞅著那瓶黑乎乎的“泥湯”，“看著就邪性，跟熬糊了的巴波塊莖膿水似的？”

“他說……‘看’?！惫ぷ佑悬c干，他把瓶子舉到眼前，那灰黑的東西在昏光里更顯得渾濁?！安幌裾?jīng)記憶?！?/p>

赫敏立刻警覺起來，她心思細?！爱斝狞c，哈利！這玩意兒指不定是啥，詛咒？陷阱？別忘了他是誰！” 她下意識想拉哈利胳膊，讓他離那瓶子遠點。

哈利沒動。他看著瓶子里慢悠悠晃蕩的黑暗，又看看地上斯內(nèi)普那張灰白沒生氣的臉。血糊在臉頰上，下巴脖子一片暗紅，看著又慘又狼狽。這跟他印象里那個永遠鼻孔朝天、說話能噎死人的教授，簡直不像一個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他剛才……” 哈利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憋出一句，“他看著我，喊……‘拿我的命換她的命’?！?/p>

羅恩和赫敏都愣住了，互相瞅瞅。

“換誰的命？”羅恩一臉懵，“他還能想換誰的命？神秘人？”

“不像……”哈利搖搖頭，眉頭擰得更緊，“他那眼神……怪得很。像是……像是在看……” 他卡殼了，那感覺，像是透過他哈利，在看另外一個人。

赫敏抿緊了嘴唇，她那雙棕色眼睛里轉(zhuǎn)著念頭?！啊瓡粫恰蚶?？” 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怕驚動了什么。

“莉莉？” 羅恩重復一遍，更糊涂了，“他不是恨波特夫人嗎？不是他……”

“我不知道！”哈利突然有點煩，心里頭那股沉甸甸的感覺更清楚了?！翱伤f這話的時候，是死盯著我的眼睛?！?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頭的傷疤。“像在……求點什么……” 求原諒？這念頭自個兒蹦出來，把他自個兒都嚇了一跳。斯內(nèi)普向他哈利·波特求原諒？這也太離譜了！

“那這瓶子……” 赫敏的目光又落回哈利手里的瓶子上，帶著探究和一點藏不住的擔心?！八屇恪础y不成這里頭是……他的記憶？關(guān)于……關(guān)于莉莉的？” 這想法讓她自個兒都有點心驚肉跳。斯內(nèi)普的記憶？關(guān)于哈利的媽媽？那得是啥樣兒的？

哈利的手指頭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瓶身。斯內(nèi)普最后看他的眼神，那種混著要命的痛苦和一點點微弱得像火星子似的希冀，在他腦子里晃悠。還有那句“換她的命”……像塊大石頭壓著他。

“也許……” 哈利聲音很低，帶著點自己都沒發(fā)覺的茫然，“也許我真該看看?！?/p>

“哈利！”羅恩立刻嚷起來，“你腦子讓巨怪踢啦？誰知道那是什么鬼東西！萬一是毒氣呢？或者鉆心咒！”

“羅恩說得對，太冒險了！”赫敏也急了，“咱們得穩(wěn)當點！等消停了，把它交給……交給麥格教授？或者……”

哈利沒等他們說完。他看著瓶子里的灰黑，又看看地上那個再也不會張嘴諷刺人的斯內(nèi)普。一股奇怪的勁兒頂著他。他想知道。想知道是啥讓這塊又冷又硬的石頭，臨死前爆發(fā)出那么大的動靜，喊出那么句話。

他使勁吸了口氣，空氣里還有股子血腥混著土腥味兒。“總得弄明白。”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倆聽。他攥緊了瓶子，轉(zhuǎn)身往城堡里走，腳步有點沉。“先離開這兒。找個……找個清靜地方?！?/p>

羅恩和赫敏互相看看，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擔心和沒轍。他倆趕緊跟上哈利，羅恩還不放心地回頭瞅了瞅地上那個孤零零的影子，小聲嘀咕：“這叫什么事兒啊……”

城堡里頭還不消停，遠處還能聽見打斗的動靜，不過通往有求必應(yīng)屋那條走廊還算安靜。哈利心里亂糟糟的，手腕子上斯內(nèi)普血的涼氣好像還在，提醒著剛才那嚇人又謎團重重的一幕。那小瓶子揣在兜里，沉甸甸的，像揣了個燙手山芋。

他們沒去有求必應(yīng)屋，那兒剛打完，想想都難受。赫敏腦子活，帶著他倆拐進了廚房邊上一個小休息室。這地方平時沒啥人來，家養(yǎng)小精靈偶爾在這兒放點干凈的茶杯啥的。赫敏揮了揮魔杖，壁爐里“噗”地一下竄起一小簇火苗，橘黃的光，總算驅(qū)散了一點陰冷和血腥氣。

“哎喲……” 羅恩一屁股墩兒陷進一張舊扶手椅里，長長地吁了口氣，好像要把剛才的驚嚇和憋悶都吐出來。他順手抓起桌上家養(yǎng)小精靈留下的、有點皮了的餅干，塞嘴里咔吧咔吧嚼，像是要靠這實在的嚼勁兒找回點踏實感。“梅林的褲子啊，剛才真是……邪了門了。老蝙蝠臨死整這么一出，啥意思嘛！”

赫敏沒坐，她站在壁爐邊，跳動的火苗映著她緊鎖的眉頭。她沒接羅恩的話茬，眼睛看著哈利。哈利坐在她對面的小沙發(fā)上，背挺得有點僵，眼睛盯著爐子里的火苗，手里無意識地轉(zhuǎn)著那個小玻璃瓶?；液诘囊后w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更詭異了。

“哈利，”赫敏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點小心，“你……真想好了？要看那里面？”

哈利沒立刻答話。他看著瓶子里慢騰騰攪和的黑暗，那里面好像藏著無數(shù)難受的漩渦。斯內(nèi)普最后抓他手腕的冰涼，那吼聲里的絕望，那句“換她的命”……像碎片在他腦子里打轉(zhuǎn)。他恨了斯內(nèi)普那么久，恨得理直氣壯?？赡亲詈笠谎?，太不像個“壞人”了。那眼神里頭，有東西碎了，又有東西在燒。

“不知道。”哈利終于開口，嗓子有點啞，“可他拼著最后一口氣，就為了把這玩意兒塞給我，讓我‘看’。” 他抬起頭，看向赫敏，綠眼睛里全是困惑和一種被硬塞進來的沉重?！昂彰?，你不覺得……怪得很嗎？他那樣的人，臨了……像是求我點啥?！?/p>

“求你看他記的啥事兒？”羅恩咽下餅干，湊過來，臉上還是大寫的不信，“然后呢？讓你知道他是好人？拉倒吧！他這些年怎么對你的，哈利？他……”

“我知道！”哈利有點煩地打斷他，“我知道他有多煩我！可就是……就是剛才……”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鳥窩似的黑頭發(fā)，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復雜勁兒?！八次夷茄凵瘛幌袷窃诳次?。像在……像在看我后頭?！?他想起了赫敏的猜測，“看……莉莉？”

提到媽媽的名字，哈利心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他低下頭，又看向手心那個瓶子。灰黑的液體像是帶著一股冰冷的吸力。

“要是……要是這里面，是跟我媽媽有關(guān)的……”哈利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帶著點藏不住的想知道的勁兒和巨大的不安，“他跟我媽媽……他們以前是朋友，對吧？很早以前。鄧布利多提過?！?他想知道。想知道那個永遠一身黑、說話刻薄的男人，和他記憶里溫柔好看的媽媽，以前到底咋回事。也許……也許這能解釋那句嘶吼？

赫敏走過來，挨著哈利坐下。爐火的暖意驅(qū)不散哈利身上的沉重。她看著哈利緊鎖的眉頭和盯著瓶子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

“哈利，”她把手搭在哈利緊握著瓶子的手背上，想給他點暖意，“你要是真想看……我們陪著你。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不管看見啥，都……都別太往心里去。記憶……記憶可能挺……難受的?！?她想起冥想盆里銀色的記憶，那些都夠嗆。這瓶子里，像把痛苦都熬稠了似的灰黑東西呢？她不敢想。

哈利感覺到赫敏手心的溫度，也感覺到她的擔心。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決心。他看看赫敏，又看看一臉不放心的羅恩。

“嗯?！彼c點頭，聲音不大，但挺堅決。他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去擰那個沾著血痂的瓶蓋。手指頭有點發(fā)涼，不太利索。

羅恩緊張地盯著那瓶子，好像里面隨時會蹦出個炸尾螺。赫敏屏住了呼吸。

瓶蓋發(fā)出挺輕的一聲“?！?，擰開了。

沒有煙，沒有怪味兒，啥動靜也沒有。瓶口敞開著，里面那灰黑的東西安安靜靜躺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苦水井。

哈利看著那黑乎乎的瓶口，心在腔子里咚咚地跳。他沒再磨蹭，把瓶口慢慢傾斜，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冰涼的玻璃挨著皮膚，讓他激靈一下。他閉上眼睛，吸了口氣，然后，手腕一翻。

瓶子里那粘稠的、灰黑色的東西，順著瓶口，緩緩流了出來，貼上了他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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