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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耀娛樂的工作證還掛在我脖子上沒戴熱,急診室的電話就來了。
"是溫小棠小姐嗎?"一個陌生的女聲急匆匆地說,"林月華女士在彩排時突然暈倒,現(xiàn)在在協(xié)和醫(yī)院急診,她手機里最近聯(lián)系人是你..."
我的手指瞬間冰涼,簽字筆"啪嗒"掉在地上。正在會議室開策劃案討論的王總抬頭看我:"怎么了?"
"林阿姨...馬嘉祺媽媽進醫(yī)院了。"我聲音發(fā)抖,"我得馬上過去。"
王總二話不說抓起車鑰匙:"我送你。"
路上我瘋狂撥打馬嘉祺的電話,卻一直提示關機。他今天應該在杭州錄綜藝,這個時間可能正在拍攝。顫抖的手指翻出趙雯的號碼,這次終于通了。
"趙姐,林阿姨進醫(yī)院了,我聯(lián)系不上嘉祺..."
"我知道,剛接到通知。"趙雯的聲音異常冷靜,"已經(jīng)派人去杭州接他了,兩小時后到北京。你先過去,我處理完這邊的事馬上來。"
協(xié)和醫(yī)院急診部人滿為患。我在護士站詢問了半天,才被指引到三樓的一個單人病房。推門進去,林月華靜靜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往日一絲不茍的發(fā)髻松散開來,顯得脆弱而陌生。各種儀器連接在她身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
"您是家屬?"一位戴眼鏡的醫(yī)生走過來問。
"我是...她兒子的女朋友。"這個身份在醫(yī)院里說出來依然有些不真實,"醫(yī)生,她怎么樣?"
"過度勞累加上情緒波動導致的高燒暈厥。"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檢查發(fā)現(xiàn)她有嚴重的胃潰瘍和心律不齊,這是長期身心透支的結(jié)果。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我點點頭,目光落在林月華微微皺起的眉頭上。即使在昏迷中,她似乎也在為什么事情困擾著。
"還有件事..."醫(yī)生猶豫了一下,"病人一直在重復一個名字,可能是她牽掛的人。您認識'馬文昊'嗎?"
馬文昊——馬嘉祺的父親。我的心猛的一沉。
剛在病床邊坐下,林月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眼睛半睜著卻毫無焦距:"文昊...別簽...那些文件..."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嘉祺還小...他需要你..."
"阿姨,是我,小棠。"我連忙握住她滾燙的手,"嘉祺馬上就到,您堅持一下。"
但林月華又陷入昏睡,只有嘴唇還在無意識的蠕動,像是在和某個看不見的人爭辯。我輕輕擦去她額頭的冷汗,心里泛起一陣酸楚——舞臺上光芒四射的傳奇偶像,此刻也只是一個被往事困擾的普通女人。
病房門被猛的推開,馬嘉祺氣喘吁吁的沖進來,頭發(fā)凌亂,眼睛通紅,身上還穿著綜藝錄制時的舞臺服裝??吹讲〈采系哪赣H,他的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什么時候的事?"他聲音沙啞地問。
"三小時前。醫(yī)生說是過度勞累..."
馬嘉祺緩緩走到病床前,顫抖的手指輕觸母親的臉頰,又像被燙到般縮回。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我心頭一緊——我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說什么了嗎?"他背對著我問。
我猶豫了一下:"她在叫...你父親的名字。"
馬嘉祺的肩膀明顯僵硬了。他沉默了很久,突然轉(zhuǎn)身走出病房。我趕緊跟上,在走廊盡頭的窗前找到了他。他雙手撐在窗臺上,額頭抵著玻璃,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馬拉松。
"十二歲那年,"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也這樣站在醫(yī)院走廊,看著她被推進手術室。急性闌尾炎,差點穿孔。那時我爸已經(jīng)...離開了,我只能自己簽同意書。"
我輕輕將手放在他背上,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那時候一定很害怕。"
"我恨他。"馬嘉祺突然轉(zhuǎn)身,眼睛里燃燒著我從未見過的怒火,"不管什么理由,丟下病重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兒子...這種人配做父親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抱住他。他的心跳快得嚇人,像只被困的小獸。過了許久,他的呼吸才漸漸平穩(wěn)下來。
"抱歉,"他松開我,抹了把臉,"我不該對你發(fā)火。"
"你沒有發(fā)火,"我握住他的手,"你只是在疼。"
趙雯帶著公司高管匆匆趕到時,馬嘉祺已經(jīng)恢復了表面的平靜。他條理清晰地向醫(yī)生詢問病情,安排輪班陪護,甚至記得通知母親即將舉辦的演唱會延期公告。只有我知道,他插在口袋里的手一直在發(fā)抖。
夜深了,醫(yī)院走廊漸漸安靜下來。趙雯勸馬嘉祺回去休息,他卻固執(zhí)的要留下。"我睡這里就行。"他指著病房里的沙發(fā)床。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馬嘉祺終于垮下肩膀,疲憊地倒在沙發(fā)上。我悄悄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餓了嗎?樓下便利店買的飯團。"
他搖搖頭,卻接過紙袋放在一旁,拉著我坐下:"今天本來要給你看個東西的。"他從手機里調(diào)出一個音頻文件,"新專輯的主打歌demo,昨天剛錄好。"
我戴上他遞來的耳機,按下播放鍵。一段清澈的鋼琴前奏流淌而出,隨后是他溫柔的低語:
"在遇見你之前/我只是舞臺上的一個回聲/重復著別人寫好的劇本..."
這首歌與他以往的風格截然不同——沒有炫技的高音,沒有復雜的編曲,只有簡單真摯的傾訴,像一封寫給愛人的信。歌詞里甚至直接引用了我的詩句:"我們是散落的星塵/偶然相遇又分離/卻忘了/相遇本身已是奇跡"。
音樂結(jié)束,我久久不能言語。馬嘉祺緊張的看著我:"怎么樣?"
"太美了,"我摘下耳機,聲音哽咽,"但這...完全不是公司期待的商業(yè)風格吧?"
"嗯,趙姐聽完差點心梗。"他苦笑著搖頭,"說這是'職業(yè)自殺',要我立刻重寫。"
"那你怎么想?"
馬嘉祺的目光轉(zhuǎn)向病床上的母親:"從小到大,我都在模仿她——她的臺風,她的唱腔,甚至她選歌的眼光。出道后,我又開始模仿那些成功的前輩。"他輕輕握住我的手,"直到遇見你,我才敢想...或許我可以只是我自己。"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斑駁光影。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聽他唱《不完美告白》的那個夜晚,那時的他還不敢完全袒露真心。
"阿姨會理解的。"我輕聲說。
馬嘉祺沒有回答,只是疲憊的靠在我肩上。我們就這樣依偎著,聽著病房里儀器規(guī)律的"滴滴"聲,和偶爾傳來的林月華模糊的囈語。
凌晨三點,我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馬嘉祺已經(jīng)不在沙發(fā)上,而林月華的病床邊多了個身影——他跪在那里,握著母親的手,肩膀微微顫抖。我悄悄閉上眼睛,假裝仍在熟睡。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護士查房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馬嘉祺已經(jīng)洗漱完畢,正在幫母親擦臉。令人驚訝的是,林月華已經(jīng)醒了,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眼神是清明的。
"阿姨!"我連忙起身,"您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她的聲音虛弱但平靜,目光在兒子臉上停留片刻,"嚇到你們了。"
馬嘉祺沉默地擰干毛巾,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品。這種安靜而細膩的照顧,與舞臺上那個光芒四射的偶像判若兩人。
護士離開后,林月華突然說:"嘉祺,我床頭柜的抽屜里有個筆記本,能拿給我嗎?"
馬嘉祺找出一個皮質(zhì)封面的舊筆記本遞給她。林月華卻沒有接:"給你看的。"
他疑惑的翻開,隨即僵住了。我從側(cè)面看到那似乎是一本日記,字跡娟秀工整。
"這是..."
"我這些年想對你說卻沒說出口的話。"林月華輕聲說,"從你父親離開那天開始記的。"
馬嘉祺的手指緊緊攥住筆記本,指節(jié)泛白:"為什么現(xiàn)在給我?"
"因為昨天..."林月華停頓了一下,"我夢見你父親了。夢里他還是三十出頭的樣子,站在我們老房子的門口,說'時候到了'。"
這番話讓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馬嘉祺猛的合上筆記本:"我去給你買點水果。"說完就大步走出病房。
林月華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她轉(zhuǎn)向我:"小棠,能幫我個忙嗎?"
"您說。"
"看看那本日記的最后一頁。"
我猶豫的拿起被馬嘉祺丟在床頭的筆記本,翻到最后。那里夾著一張泛黃的報紙剪報,標題是《知名經(jīng)紀人馬文昊涉嫌挪用公款被調(diào)查》,日期是十五年前。剪報旁邊有一行新鮮的筆跡,似乎是林月華最近才寫的:
「文昊,這些年我始終沒告訴嘉祺真相。當年是你替人頂罪,而我為了保住兒子的前途選擇沉默?,F(xiàn)在他長大了,是時候讓他知道他的父親不是懦夫?!?/p>
我震驚地抬頭,林月華的眼中含著淚水:"他恨了他父親十五年,也恨了我十五年。我總想著等他再成熟些再解釋,卻差點...沒機會了。"
"阿姨..."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樣沉重的秘密。
"幫我勸勸他,"林月華握住我的手,"看完整本日記,然后...如果他愿意,去見見他父親。文昊上個月聯(lián)系過我,他...肺癌晚期。"
這句話像一記悶棍擊中我的胸口。難怪林月華會突然病倒——她獨自承受著這樣的重擔。
馬嘉祺回來時,手里拎著一袋蘋果,表情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林月華閉目假寐,我們默契地沒有打擾她。直到醫(yī)生來查房,我們才暫時退出病房。
走廊里,馬嘉祺把那個筆記本塞進背包,明顯不打算現(xiàn)在討論它。我正想找個合適的話題,他的手機響了。是趙雯。
"什么?現(xiàn)在?"他的眉頭緊鎖,"...知道了,我看看時間安排。"
掛斷電話,他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公司堅持要我今天回去決定新專輯方向。趙姐說制作團隊都在等了。"
"你去吧,我留在這里照顧阿姨。"我主動提議,"有什么情況立刻通知你。"
他猶豫了一下:"可是你明天不是要正式入職嗎?"
"王總說了可以彈性工作,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我安慰他,"阿姨更重要。"
馬嘉祺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把我拉進懷里:"謝謝。"這個擁抱緊得幾乎讓我喘不過氣。
當天晚上,林月華的病情穩(wěn)定下來。我正幫她整理住院用品,病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開門一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外面,身材瘦削,穿著樸素的風衣,眉眼間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請問..."我疑惑的問。
"我是馬文昊。"男人低聲說,"月華...還好嗎?"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面前這個滄桑的男人,就是馬嘉祺十五年未見的父親?與我想象中意氣風發(fā)的經(jīng)紀人形象相去甚遠。
病床上的林月華突然坐直了身子:"文昊?"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你怎么..."
"醫(yī)院通知我的。"馬文昊輕聲說,"你填的緊急聯(lián)系人一直是我。"
這個細節(jié)讓我的眼眶瞬間濕潤。十五年的分離,她依然在心底最深處依賴著他。
我識趣的退出病房,輕輕帶上門。走廊長椅上,我拿出手機猶豫要不要告訴馬嘉祺。還沒決定,一通視頻請求就彈了出來——是他。
"我媽怎么樣?"他看起來在錄音棚,背景雜亂。
"好多了,正在..."我咬了咬嘴唇,決定說實話,"正在和你父親說話。他剛剛來了。"
馬嘉祺的表情瞬間凝固:"什么?"
"他說醫(yī)院通知了他,因為阿姨的緊急聯(lián)系人..."
"不可能!"馬嘉祺猛的站起來,畫面劇烈晃動,"我明明改成了我自己!"
視頻突然中斷。十分鐘后,我的手機再次響起,是趙雯:"溫小姐,嘉祺剛才沖出去了,情緒很激動。他是不是去醫(yī)院了?"
我心頭一緊:"應該是。趙姐,能麻煩您一件事嗎?"
"你說。"
"把嘉祺新專輯的demo發(fā)我一份,就是那首抒情歌。"
雖然疑惑,趙雯還是答應了。掛斷電話,我深吸一口氣,做好迎接一場風暴的準備。無論馬嘉祺多么憤怒,我都必須讓他冷靜下來聽完父母的解釋——為了他們,也為了他自己。
病房里隱約傳來交談聲,時而激動,時而低沉。我靠在墻邊,手機里循環(huán)播放著馬嘉祺那首demo。溫柔的旋律中,我仿佛看到了那個十二歲的小男孩,獨自在醫(yī)院同意書上簽下歪歪扭扭的名字,從此在心里筑起一道墻。
而現(xiàn)在,是時候拆掉那堵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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