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taton被柏德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濃重“殺氣”（如果那稚嫩的怒吼能被稱為殺氣的話）的宣言，以及舞臺上迅速蔓延的冰霜搞得微微一愣。他那閃亮的金屬外殼在冰霜的映襯下，反射出一種奇異的光彩，攝像頭獨眼閃爍了幾下，似乎在處理這意料之外的“劇情展開”。

“哦——呵呵呵~”Mettaton很快恢復(fù)了他那標志性的戲劇化腔調(diào)，甚至比之前更加興奮，“多么富有張力的表演！多么令人心碎的吶喊！我們的‘冰雪小甜心’終于要展現(xiàn)他真正的‘熱情’了嗎？太棒了！觀眾們一定會愛死這個轉(zhuǎn)折的！導(dǎo)播！燈光！給我特寫！我們要捕捉每一個精彩瞬間！”

舞臺上的燈光配合地閃爍起來，幾束追光打在了柏德溫的身上，讓她那件破損的羽毛亮片裙顯得更加慘不忍睹。

柏德溫此刻已經(jīng)完全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之前數(shù)十次的死亡，每一次都伴隨著Mettaton那令人抓狂的解說和完全不把她的生命當(dāng)回事的態(tài)度，讓她積累的負面情緒如同火山般爆發(fā)。她現(xiàn)在是骷髏之軀，感覺不到人類身體的疲憊，但精神上的折磨卻讓她瀕臨崩潰。

“你這個……你這個……閃閃發(fā)光的鐵皮罐頭！”柏德溫氣得渾身發(fā)抖，她努力地在自己貧瘠的詞匯庫里搜尋著最惡毒的詞語，但因為浮士德從小對她的教育都是騎士的美德與宮廷的禮儀，她實在想不出什么真正有殺傷力的罵人話。

“你……你唱歌跑調(diào)！你跳舞難看！你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一邊大喊，一邊胡亂地揮舞著骨手，更多的冰錐從她手中凝聚，毫無章法地射向Mettaton。

Mettaton靈巧地（在他自己看來）躲避著那些冰錐，有些冰錐甚至因為她情緒激動而歪歪扭扭地飛向了觀眾席（雖然并沒有觀眾）?！芭?，親愛的！你的‘贊美’真是……太獨特了！不過，作為一名頂級的娛樂明星，我必須指出，你的‘臺詞功力’還有待加強哦！攻擊性不夠，寶貝！”

腐朽在柏德溫的意識深處，已經(jīng)從最初的“殺了他”的催促，變成了某種難以置信的呆滯。她聽著柏德溫那些“惡毒”的咒罵，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受到了某種……文化的沖擊。

“柏德溫，你確定……你是在罵人嗎？”腐朽的聲音帶著一絲茫然，“我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唱歌跑調(diào)’來威脅別人的，你這是在給他做節(jié)目效果嗎？”

“閉嘴！腐朽！”柏德溫在意識中怒吼，“我今天一定要把這個會走路的迪斯科球給拆了！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花兒為什么這樣紅……這又是什么古老的詛咒儀式嗎？”腐朽徹底放棄了理解。

“太精彩了！‘冰雪大王的復(fù)仇’！多么具有票房號召力的標題！現(xiàn)在，讓我們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真心話大冒險’，特別版！”

舞臺再次變換，這次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轉(zhuǎn)盤，上面寫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懲罰”和更加稀奇古怪的“真心話”問題。

“轉(zhuǎn)動它，我的小冰塊！看看命運會給你帶來怎樣的驚喜！”

柏德溫根本不理會那個轉(zhuǎn)盤，她現(xiàn)在只想把Mettaton凍成一個巨大的冰雕，然后用她那LV:1的力量，一寸一寸地敲碎！

“你這個用電的奢侈品！你浪費能源！你不環(huán)保！”柏德溫一邊繼續(xù)她那“惡毒”的攻擊，一邊用盡畢生所學(xué)（主要來自童話故事里的反派臺詞，而且還是和諧版）進行語言輸出。

冰霜在舞臺上蔓延得更快，一些精密的舞臺燈光因為驟然的低溫和冰凍而開始閃爍不定，甚至發(fā)出了“滋滋”的電流聲。Mettaton在光滑的冰面上表演著他那標志性的舞步，有好幾次險些滑倒，但他總能以一個夸張而戲劇化的姿勢化解危機，并將其融入到自己的“表演”中。

“哦！多么驚險刺激的舞臺效果！我們的‘小冰塊’真是個天生的舞臺設(shè)計師！不過，親愛的，你似乎對我的轉(zhuǎn)盤不太感興趣？難道你更喜歡……‘即興問答’？”Mettaton的攝像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問題一！如果Gaster博士和我同時掉進水里，你會先救誰？”

“我會把你們兩個一起凍在水里！”柏德溫怒吼道，更多的冰錐呼嘯而出。

“哎呀呀~真是個‘冷酷’的回答！不過，邏輯滿分哦，甜心！”Mettaton靈活地躲過冰錐，同時舞臺的地面突然向上噴射出無數(shù)彩帶和小型的、帶著愛心的炸彈玩偶。

“BOOM！BOOM！BOOM！”

柏德溫被炸得灰頭土臉，那件本就破爛的演出服徹底變成了布條裝。高跟靴也斷了一只鞋跟，讓她走路一瘸一拐，更顯狼狽。

熟悉的“星星”再次閃耀。

“啊啊啊啊?。　碑?dāng)柏德溫再次回到起點，看著Mettaton依舊在那里搔首弄姿，宣布“真心話大冒險，特別版”時，她發(fā)出了絕望的尖叫。她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一點點被這個該死的機器人磨掉。

“腐朽！你不是說殺了他嗎？！怎么殺？！他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他是個沒有感情的娛樂機器！”

“冷靜點，柏德溫！”腐朽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無奈，“他的核心似乎被某種強大的程序保護著，而且他這個外殼異常堅固。常規(guī)的物理攻擊和冰凍，可能只能暫時影響他的行動。我們需要找到他的弱點！”

“弱點？他唯一的弱點就是他的‘收視率’吧！”柏德溫氣呼呼地說道，但這句話卻讓她腦中靈光一閃。

收視率……

又一次，當(dāng)Mettaton讓她回答“我今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顏色”這種無聊透頂?shù)膯栴}，并且在她拒絕回答后用巨大的拳擊手套將她打飛，導(dǎo)致“重來”之后，柏德溫看著舞臺上那些因為她的冰凍而開始出現(xiàn)故障的燈光和特效裝置，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中形成。

她不再試圖直接攻擊Mettaton，而是將目標轉(zhuǎn)向了那些維持著舞臺華麗效果的設(shè)備。

“既然你這么喜歡你的‘秀’，那我就讓你的‘秀’徹底搞砸！”

她凝聚出巨大的冰墻，擋住了那些炫目的追光燈；她用冰錐精準地擊毀了那些噴射彩帶和炸彈的裝置；她甚至試圖用冰霜凍結(jié)那些隱藏在舞臺下方的復(fù)雜機械結(jié)構(gòu)。

“哦！不！我的燈光！我的特效！我的寶貝們！”Mettaton第一次發(fā)出了真正意義上的驚叫，不再是那種戲劇化的表演腔調(diào)，而是帶著一絲真實的心疼？

舞臺開始變得混亂，燈光忽明忽暗，音響也發(fā)出了刺耳的雜音。一些小型機器人試圖修復(fù)被破壞的設(shè)備，但很快也被柏德溫的冰霜凍住。

“你這個舞臺破壞狂！你知道這些設(shè)備有多貴嗎？！”Mettaton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似乎對于一個以“秀”為生命的機器人來說，破壞他的舞臺遠比攻擊他本人更讓他難以接受。

“現(xiàn)在知道心疼了？你這個用錢堆出來的表演工具！”柏德溫雖然依舊罵不出什么狠話，但她的行動卻異常堅決。

腐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發(fā)現(xiàn)，柏德溫在某些方面，似乎有著一種歪打正著的“天賦”。

“柏德溫，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嗎？”腐朽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總覺得他快要真的生氣了?！?/p>

果然，當(dāng)柏德溫用一根巨大的冰柱，險些砸中Mettaton那引以為傲的、裝滿了各種發(fā)膠和亮粉的“后臺化妝間”（其實只是舞臺上的一個布景板）時，Mettaton徹底爆發(fā)了。

“夠了?。。。。。。。?！”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Mettaton的金屬身體上突然閃過一陣刺眼的電流，他那攝像頭的獨眼紅光大盛。

“你這個沒有藝術(shù)細胞的野蠻人！你毀了我的完美演出！你簡直比Alphys做的那些失敗實驗品還要糟糕！”Mettaton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失真。

緊接著，Mettaton的身體開始發(fā)生變化，他那原本相對“苗條”的金屬外殼開始變形、重組，露出了更加猙獰的內(nèi)部機械結(jié)構(gòu)，背后伸出了數(shù)對閃爍著電光的附加手臂，整個形態(tài)變得更加具有攻擊性，也更加丑陋（在柏德溫看來）。

“MTT NEO形態(tài)！啟動！”Mettaton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充滿威脅，“現(xiàn)在，小怪物，你將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收視率暴跌’的代價！”

“腐朽，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廢話！你都快把他老家給拆了！他能不生氣嗎？準備戰(zhàn)斗吧，柏德溫！這次，恐怕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然而，就在Mettaton NEO準備發(fā)動毀滅性攻擊的瞬間，他身體內(nèi)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咔咔”聲，緊接著，一股黑煙從他的背后冒了出來。

Mettaton NEO的動作猛地一僵，攝像頭中的紅光也開始不穩(wěn)定地閃爍。

“警……警告……能量……能量過載……系統(tǒng)……系統(tǒng)即將……崩潰……”Mettaton NEO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不甘和……一絲解脫？

“不……我的……我的黃金時段……”

“砰！”

Mettaton NEO龐大的身軀重重地倒在了被冰霜覆蓋的舞臺上，激起一片冰屑。他身上那些閃爍的燈光和電弧也漸漸熄滅，最終，只剩下一個冒著黑煙的、破損的金屬軀殼。

柏德溫和腐朽都愣住了。

“他就這么自己壞掉了？”

“似乎是能量系統(tǒng)無法支撐NEO形態(tài)的長時間運作，加上你之前對舞臺設(shè)備的破壞，可能導(dǎo)致了某種連鎖故障?！?/p>

就在這時，Mettaton那破損的軀殼中，突然傳出一個微弱而清晰的聲音，不再是那種夸張的表演腔調(diào)，而是一種略顯疲憊卻帶著真誠的男聲：“謝謝你……”

柏德溫一怔。

“謝謝你……阻止了我……也……解放了我……”那個聲音繼續(xù)說道，“Alphys……她會明白的……這個形態(tài)……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想……給他們帶來快樂……而不是……無盡的戰(zhàn)斗……”

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徹底消失。

舞臺上，只剩下柏德溫，以及一地狼藉和Mettaton那不再閃耀的金屬殘骸。

“他剛才說什么？”柏德溫有些茫然。

“他說謝謝你，還提到了Alphys?？磥?，這個機器人背后，還有更深的故事?！?/p>

就在這時，舞臺后方的一扇原本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了通往下一個區(qū)域的通道——熱域。一股灼熱的空氣撲面而來。

柏德溫看了一眼Mettaton的殘骸，又看了看通往熱域的通道，心中百感交集。她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荒誕至極的“戰(zhàn)斗”，罵出了畢生（雖然很貧乏）的臟話，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戰(zhàn)勝”了一個強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