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云宗主殿內(nèi)，香爐飄出裊裊青煙?；ㄈ缭露俗吲_閉目凝神，周身似籠著一層金光。臺下白九思乖巧的坐著，修長指尖輕輕撥弄著蹴鞠。

忽然，他手腕輕輕一抖，蹴鞠滾向殿角。白九思連忙起身追趕，錦靴踏在青磚上發(fā)出聲響。這動靜驚破了殿內(nèi)靜謐，花如月的眼眸緩緩睜開。

見她睜眼，白九思瞬間將蹴鞠拋在一旁，三步并作兩步撲到高臺前，整個人蜷在她膝邊，修長手臂緊緊環(huán)住她的小腿。他將臉埋進(jìn)花如月的衣料間，聲音帶著撒嬌的尾音："娘子可算睜眼了，我都快把地上的磚塊數(shù)三遍了。"說罷，還孩子氣地蹭了蹭花如月的大腿。

花如月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笑意，玉手輕輕撫上白九思的銀絲道:"無聊便去外頭轉(zhuǎn)轉(zhuǎn)，守著我做甚？"語氣十分溫柔。白九思聞言，手臂驟然收緊，將她摟得更緊了些，腦袋搖得如撥浪鼓一般："不要，娘子別想支開我！"他仰起臉，一雙眼睛盛滿委屈，活像只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獸。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逗得花如月忍俊不禁，指腹無意識摩挲著他柔順的銀發(fā)。

正說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張酸邁著穩(wěn)重步伐入殿行禮?；ㄈ缭螺p拍白九思的手："去吧，自己玩會兒。"白九思本不情愿，見她微蹙眉頭，只能悻悻起身，起身時還狠狠瞪了張酸一眼，重重"哼"了一聲?；ㄈ缭驴粗臉幼樱壑行σ怆y掩。張酸挺直脊背的手微微收緊，指甲掐進(jìn)掌心，面上卻依舊維持著恭謹(jǐn)?shù)幕《取Ｋ拙潘拣ぴ诨ㄈ缭律砩系哪?，喉頭滾動著咽下酸澀。

議事時，白九思便開始搗亂。先敲敲柱子，咚咚聲響在殿內(nèi)回蕩，忽而鼓起腮幫吹滅燭火，又不知從何處摸出風(fēng)車，在兩人面前晃悠著來回踱步，他每經(jīng)過張酸身邊，眼角余光卻偷偷瞥向花如月，尋些存在感吸引花如月的注意力。好一會兒過去，白九思折騰得累了，隨便找了個角落，靠著柱子坐下。原本還把玩著風(fēng)車，可眼皮越來越沉，漸漸歪著腦袋睡了過去，手中的風(fēng)車滑落一半垂在他膝頭。花如月與張酸商議完要事，才驚覺殿內(nèi)太過寂靜。目光掃過空曠的大殿，瞥見墻角露出半截熟悉的衣擺。她緩步走近，只見白九思斜倚著墻已經(jīng)睡著。

花如月緩緩蹲下身子，素手輕柔地捋開白九思額前的銀發(fā)，靜靜地望著眼前人熟睡時舒展的眉眼，唇角不自覺勾起溫柔的弧度。

白九思突然猛地睜開雙眼?？吹交ㄈ缭潞螅乱庾R地伸出雙臂朝花如月?lián)淙?。因動作太急失去平衡，兩人一同倒在地上。白九思慌忙撐起上身，眼眸滿是驚惶："娘子疼不疼，我給你呼呼。"話音未落，他已手忙腳亂地扶起花如月，顫抖著捧起她的手，溫?zé)釟庀⒁幌孪侣湓谒箝g，眼眶泛起紅意："是我不好，都怪我......"道歉的話語碎成絮語。

花如月望著白九思，喉間泛起酸澀。曾經(jīng)運(yùn)籌帷幄的大成玄尊，如今只剩孩童般的懵懂天真。她深知白九思神魂破碎得嚴(yán)重，那些缺失的靈智可能再也拼湊不回，只能將他緊緊抱住。

白九思僵在原地，被突如其來的擁抱驚得呼吸停滯。半晌，才顫著嗓子喃喃："娘子，你抱我了。"聲音里裹著不敢置信的驚喜?；ㄈ缭聦⒛橆a輕輕貼在他肩頭，閉上眼，微微頷首。白九思立刻雙臂收緊，將人牢牢圈在懷中，像是抱住此生唯一的珍寶，聲音悶悶地從胸腔溢出："我也抱住娘子了，再也不會松開。"

良久，兩人才緩緩分開。白九思指尖還戀戀不舍地揪著花如月的衣角，明明還想再多抱一會兒，卻還是乖巧松開，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卻昭示著此刻滿心的歡喜。

白九思本已備好了一肚子軟話，打算磨著花如月同去花燈節(jié)，誰知試探著一提，她竟爽快應(yīng)下。驚喜瞬間漫上眉梢，他攥著她的手就往殿外跑，生怕她反悔似的。

街上熱鬧非凡，糖炒栗子的甜香混著人潮喧鬧撲面而來。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里，白九思突然頓住腳步，轉(zhuǎn)角處畫糖畫的攤子前，老人手腕翻轉(zhuǎn)，琥珀色糖絲在石板上凝成花鳥。他眼巴巴望著花如月，直到她笑著點(diǎn)頭，才高興的跑去。

"老伯，我要兩個！"白九思比劃著，"一個要像我，一個要像我娘子。"待糖畫凝成，他把那尊照著自己模樣的糖人塞進(jìn)花如月掌心，耳尖泛紅："娘子，給你。我把我自己給你了，往后可要好好收著。"花如月指尖捏著糖畫，忍不住屈指輕刮他鼻尖。白九思摸了摸鼻子，笑得竟有些可愛。

行至拱橋時，河面已漂滿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河燈。見旁人放燈后雙手合十，白九思歪頭："娘子，他們這是做什么？"花如月回答道:“許愿，向神明許愿，祈禱神明實(shí)現(xiàn)他們的愿望?！卑拙潘柬庖晦D(zhuǎn)，指尖微動，一盞巨大的河燈出現(xiàn)在掌心?；ㄈ缭峦@河燈，眉梢微蹙："這是做什么？"

"許愿啊，娘子快來！"白九思攥住她的手腕跑到河岸邊。水面早已浮滿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火，他小心翼翼將河燈放入河中，直起腰閉上眼，掌心合十的模樣十分虔誠。白九思許完愿，睫毛輕顫著睜開眼，見花如月立在身側(cè)只是淺笑，急得拽了拽她衣袖："娘子，你怎么不許愿，快許愿啊，不然河燈飄遠(yuǎn)了！"

花如月無奈，在河燈即將漂入橋洞時閉上雙目。待她重新睜眼，看向白九思詢問道："你自己就是神仙，為何還用許愿？"

少年怔了怔，耳尖忽地泛起薄紅，撓著腦袋笑出聲："對啊，我自己就是神仙......可是我的愿望只有娘子才能實(shí)現(xiàn)。"他突然攥緊花如月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交疊的指縫傳來，"沒關(guān)系，娘子也是神仙，肯定可以幫我實(shí)現(xiàn)的！"

"所以，你許了什么愿望？"花如月望著他輕聲問道。白九思的耳根瞬間紅透，聲音卻清亮得很："我希望可以永遠(yuǎn)陪在娘子身邊，娘子在哪，我就在哪。"這話驚得花如月心弦一顫，還未及回應(yīng)，他又急急追問："那娘子的愿望是什么？"

河風(fēng)掀起她鬢邊碎發(fā)，花如月握緊他的手，望著遠(yuǎn)處連成星河的燈火："歲歲年年有你相伴。”花如月望著河燈載著心愿漂向遠(yuǎn)方，思緒還沉浸在溫柔的許諾里。白九思盯著她泛著柔光的側(cè)臉，喉結(jié)微微滾動，忽然傾身而下，輕輕覆上她的唇。就在這剎那，城樓上轟然炸開一聲巨響，萬千煙花沖天而起，金紅的火星如雨墜落，將相擁的兩人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