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亞軒猛地轉(zhuǎn)過身。
帽檐滑落,秋日午后的陽光毫無遮擋地潑灑在他臉上,清晰地照亮了那雙曾令千萬人癡迷的眼眸——此刻卻盛滿了足以顛覆整個世界的風(fēng)暴。震驚、劇痛、狂喜、難以置信……種種激烈到極致的情緒在他眼中瘋狂翻涌、碰撞,幾乎要撕裂那層清俊的皮囊,噴薄而出。他死死地盯著南懿,盯著她手腕上那條洗得發(fā)白、卻在此刻如同烙鐵般刺目的藍色絲帶,盯著她淚流滿面、卻依舊固執(zhí)地指向絲帶的手指。
那句破碎的“我……一直在聽……”,帶著濃重的哭腔和孤注一擲的勇氣,像一顆滾燙的子彈,精準(zhǔn)地貫穿了他心臟最深處那道塵封了八年的舊傷疤。痛楚尖銳而真實,隨之而來的,卻是某種沉重枷鎖轟然碎裂的狂喜和解脫。
空氣仿佛被徹底抽干,窒息般的寂靜籠罩著湖畔。未名湖的粼粼波光,岸邊絢爛的秋色,遠處模糊的人聲,所有的一切都在急速褪色、虛化,最終湮滅。整個世界坍縮成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的兩端,只有他和她。八年的漫長時光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壓縮、折疊,重重地壓在兩人之間,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卻又輕飄得只剩下彼此眼中清晰到令人心痛的倒影。
南懿被他眼中那洶涌的、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情緒風(fēng)暴駭住,指尖微微顫抖著,卻固執(zhí)地沒有放下。手腕上那條舊絲帶粗糙的觸感,此刻成了她唯一的錨點。藍眼睛里淚水還在不斷滾落,混雜著巨大的委屈、重逢的茫然,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深埋的依戀。
宋亞軒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喉結(jié)上下滾動,似乎在用盡全身力氣壓抑著什么。幾秒鐘,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jì)。終于,他動了。
不是擁抱,不是言語。他猛地低下頭,動作近乎粗暴地在自己衛(wèi)衣口袋里翻找著什么。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抖,帶著一種瀕臨失控的焦躁。南懿屏住呼吸,看著他略顯狼狽的動作。
終于,他掏出了一樣?xùn)|西——不是名片,不是手機,而是一支看起來極其普通、甚至有些磨損的黑色馬克筆。
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去看那張被他塞回南懿手里的、濕了邊的論文扉頁。他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南懿那只沒有抱著書、指向絲帶的手腕!這一次,力道不再失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滾燙的急切。
南懿被他拉得微微踉蹌了一下,懷里的文獻再次發(fā)出危險的摩擦聲。她來不及驚呼,只見宋亞軒飛快地拔掉馬克筆的筆帽,用牙齒咬住。然后,他一手固定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著筆,冰涼的筆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落在了她白皙的手腕內(nèi)側(cè),緊挨著那條舊絲帶的地方!
筆尖劃過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冰涼的觸感和輕微的癢意。南懿下意識地想要縮手,卻被宋亞軒握得更緊。他的手指滾燙,帶著薄繭,緊緊箍著她的腕骨。他低著頭,帽檐的陰影重新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緊抿的唇線和繃緊的下頜線,專注得近乎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