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容]

寒氣像針尖一樣刺進骨頭縫里。

凌清鳶猛地睜開眼，發(fā)現自己漂浮在一片銀白之中。不是普通的白色，而是那種冷到極致的白，像是被凍結的火焰，又像是被壓碎的月光。她試著動了動手腳，卻發(fā)現身體輕得像片羽毛，連呼吸都變得緩慢而深長。

“你終于來了。”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凌清鳶循聲望去，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懸浮在不遠處。那是一只冰鳳凰的殘魂，羽翼破碎，尾羽像枯葉一樣卷曲著垂落。它的眼睛還亮著，卻黯淡無光，仿佛已經燃燒了太久太久。

“你是……冰鳳凰？”她開口，聲音有點啞。

鳳凰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等什么。

四周的空氣忽然凝固，無數冰晶從虛空中浮現，圍繞著兩人緩緩旋轉。每一塊冰晶上都映著畫面——她第一次踏入御獸空間時的茫然，第一次觸碰冰鳳凰時的緊張，還有修煉場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她一次次調整它們的模樣。

“這些……是記憶？”凌清鳶皺起眉頭。

冰晶排列得不太對稱，左邊多了一塊，右邊少了一塊。她的強迫癥立刻發(fā)作，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想把它們擺成整齊的形狀。

“別碰?！北P凰的聲音低沉，“你會看到你不該看的東西?！?/p>

凌清鳶沒聽，還是伸手去撥弄最近的一塊冰晶。那一瞬間，畫面驟然放大，將她整個人吞沒進去。

她站在一座巨大的祭壇中央，頭頂是漆黑如墨的夜空。天空中懸掛著七顆血紅色的星辰，每一顆都像燃燒的眼睛。她的腳下刻滿了復雜的符文，泛著幽藍色的光芒。

一個身影站在祭壇邊緣，是云塵。他的衣袂翻飛，神情冷漠。另一個身影背對著她，看不清樣貌，但能聽到他在說話。

“她就是容器?！蹦侨苏f，“只要御獸空間存在一天，她就必須承受封印之力。”

“她知道嗎？”云塵問。

“不知道?！蹦侨死湫Γ暗人l(fā)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p>

畫面戛然而止。

凌清鳶猛地抽回手，胸口劇烈起伏。她看著自己掌心，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所以……我不是召喚了你。”她低聲說，“我是……封印你的容器？”

冰鳳凰輕輕點了點頭，尾羽掃過她肩頭，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你的心太執(zhí)著?！彼f，“每一次‘修復’，都在削弱我。你越想讓我完美，我就越接近消散?！?/p>

凌清鳶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冰鳳凰會虛弱。不是因為御獸空間的問題，而是因為她自己的強迫癥。她總是忍不住去糾正那些“不對”的東西，哪怕那些“不對”其實才是真相。

“那你為什么不阻止我？”她問。

冰鳳凰沉默了片刻，聲音沙?。骸耙驗槟闶俏掖嬖诘脑?。沒有你的心，我就不會覺醒。”

“那現在呢？”凌清鳶抬頭看著它，“如果我不再‘修復’你，你會怎樣？”

冰鳳凰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我會徹底消散?！彼f，“或者……我們可以一起打破這個封印。”

凌清鳶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必須做出選擇?！北P凰緩緩靠近，“要么你接納我，成為真正的封印容器，繼續(xù)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要么我們一同毀滅，讓御獸空間崩塌，讓天道重新洗牌?！?/p>

凌清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著冰鳳凰破碎的羽翼，看著它眼中那抹疲憊與期待交織的光芒，突然笑了。

“你們都以為我會選第一條路，對吧？”她輕聲說，“因為我是‘工具’，所以我只能被動接受安排。”

冰鳳凰沒有說話。

“但我不是工具?！彼鹗郑讣鈩澾^最近的一塊冰晶。原本靜止的畫面開始扭曲，冰晶的排列逐漸改變，形成新的軌跡。

“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劇本?！彼f，“我要自己寫結局?！?/p>

黑紋從她的手臂蔓延開來，但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蔓延，而是某種力量的覺醒。那些曾經束縛冰鳳凰的金色鎖鏈開始崩解，化作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冰鳳凰注視著這一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后變成堅定。

它緩緩靠近凌清鳶，殘破的羽翼輕輕環(huán)繞住她。寒氣不再刺骨，反而有一種奇異的溫暖。

“那就來吧。”它說，“我們一起改寫命運?！?/p>

凌清鳶閉上眼睛，感受著冰鳳凰的意識一點點融入自己的精神。她不再抗拒那些錯亂的軌跡，而是試著理解它們，接受它們。就像她終于學會了接受自己，而不是一味地想要“修復”自己。

空間開始震顫。

冰晶紛紛碎裂，幻境逐漸崩塌。但在最后一塊冰晶消失前，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云塵。他站在遠處，眼神復雜，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么。

但她聽不清。

幻境徹底破碎。

當她再次睜開眼，發(fā)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御獸空間的核心。金霧依舊在翻涌，黑紋還在流動，但冰鳳凰已經完全恢復了形態(tài)。它立在半空，羽翼舒展，尾羽拖曳出一道耀眼的光痕。

“你成功了?！彼f。

凌清鳶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卻發(fā)現那只手已經被一層厚厚的冰霜覆蓋。她試著動了動手指，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指尖蔓延到肘部。

“代價是什么？”她問。

冰鳳凰看著她，聲音平靜：“你的身體開始承受反噬。如果你無法承受這份力量，它最終會吞噬你。”

“聽起來不太妙?！彼α诵?。

“但至少，”冰鳳凰輕輕落在她肩頭，目光溫柔，“這次不是按照他們的劇本。”

凌清鳶點點頭，抬手撫摸冰鳳凰的羽毛。那些曾經讓她焦慮的雜亂紋理，如今卻讓她感到安心。

“謝謝你。”她低聲說。

冰鳳凰沒有回應，只是輕輕鳴叫了一聲。那聲音像是風穿過山谷，又像是雪落在屋檐。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

“凌清鳶！”有人喊她。

她轉頭一看，是云塵。

少年站在坍縮的空間邊緣，衣袖翻飛，神情復雜。他的目光落在她冰封的右臂上，眉頭皺了皺。

“你做了什么？”他問。

凌清鳶看著他，嘴角微微揚起。

“你說呢？”她說，“反正不是你期望的那樣?！?/p>

云塵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刻，他眼底的情緒很復雜，像是失望，又像是釋然。

“你瘋了?！彼f，“這樣下去，你會死?！?/p>

“至少不是按你們的劇本。”她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云塵沉默了。

風掠過他們之間，帶著微弱的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