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V剛拐進圖書館后街，林深就聽見手機在褲袋里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看清發(fā)件人的名字——“周明遠(yuǎn)”，這個名字在《未完成的謀殺》第四章出現(xiàn)過，是女大學(xué)生的解剖學(xué)教授，最后在實驗室離奇失蹤。

“是他？”程野踩下剎車，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音驚飛了檐下的鴿子。林深點開郵件，正文只有一行字：“第七頁的紙漿里，混著我的指甲?！备郊菑堈掌?，泛黃的稿紙上嵌著片月牙形的指甲，邊緣還沾著暗紅色的纖維，像極了筆記本封皮的材質(zhì)。

“周明遠(yuǎn)是沈清如的大學(xué)導(dǎo)師，”程野突然扯掉襯衫領(lǐng)口，露出鎖骨處的疤痕，“我爸失蹤前，最后聯(lián)系的人就是他。這道疤是當(dāng)年跟蹤他時被實驗室的碎玻璃劃的——他手里也拿著本《未完成的謀殺》，第七頁是完整的?！?/p>

林深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照片的角落有個模糊的門牌：醫(yī)學(xué)院解剖樓307。他想起筆記本第五頁的批注：“教授的實驗室里，有面能照出骨相的鏡子?！倍蛱煸谔夭貛炜匆姷拇┮络R，鏡面上確實有層淡青色的涂層，像解剖課用的骨膜染色劑。

“去醫(yī)學(xué)院。”林深把手機塞進兜里時，摸到筆記本封面的指印正在變深，仿佛有新鮮血液從紙里滲出來。他翻開第七頁的缺口，發(fā)現(xiàn)那半張燒焦的紙邊緣多了行小字：“307的福爾馬林罐，編號與玻璃罐相同?！?/p>

解剖樓的鐵門虛掩著，門把手上纏著根紅線，和特藏庫密室里的紅線如出一轍。程野推開門的瞬間，消毒水混著福爾馬林的氣味撲面而來，走廊兩側(cè)的標(biāo)本瓶在晨光里泛著詭異的光，每個瓶子上都貼著編號，從1到6，唯獨缺了7。

“周明遠(yuǎn)失蹤前，就在307研究雙胞胎基因?！背桃暗氖蛛姽鈷哌^墻壁，泛黃的公告欄上貼著張泛黃的課程表，“每周四下午七點，他都在這里給沈清如上私教課。”課程表的角落有個用紅筆圈住的日期——2008年7月7日，那天正是《未完成的謀殺》完稿的日子。

307實驗室的門被鐵鏈鎖著，鎖孔里插著半片指甲。林深認(rèn)出那是郵件照片里的指甲，邊緣的暗紅纖維蹭在指尖，帶著溫?zé)岬挠|感。程野用鋼筆撬開鐵鏈的瞬間，他們聽見室內(nèi)傳來液體晃動的聲音，像有人在搖晃巨大的玻璃罐。

實驗室的窗簾拉得密不透風(fēng)，唯一的光源來自冰柜的指示燈，幽藍(lán)的光線下，七個金屬架并排立著，最右側(cè)的架子空著，地面有圈淡淡的水漬。林深走近才發(fā)現(xiàn)，每個架子上都刻著編號，從1到6，而空架子的編號是7。

“和特藏庫的玻璃罐對應(yīng)?！背桃暗穆曇舭l(fā)緊，他打開冰柜，冷氣裹挾著腐味涌出來，里面整齊地碼著六個金屬盒，盒蓋上的編號與架子一致。他抽出第三個盒子，打開的瞬間倒吸口冷氣——里面裝著片心臟組織，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組織上的血管紋路，和沈清如手稿里畫的完全相同。

林深的目光落在墻角的鐵柜上，柜門上貼著張便簽，是打印的郵件內(nèi)容：“第七頁的紙漿來自1998年的舊報紙，頭版是對永夜劇場的報道?！彼蝗幌肫鸸P記本的紙張紋理里，確實能看見模糊的鉛字痕跡，像被碾碎的報紙重新壓制成紙。

“周明遠(yuǎn)的電腦還開著?！背桃暗氖种冈阪I盤上敲擊，屏幕亮起的瞬間，彈出個加密文檔，文件名是“第七個實驗體”。破解軟件運行時，林深注意到桌面的便簽本上，用鉛筆寫著串網(wǎng)址，后綴是“.7”。

“是暗網(wǎng)論壇?！绷稚钶斎刖W(wǎng)址，頁面彈出個七角星圖案，下方要求輸入密碼。他突然想起郵件里的照片，指甲嵌著的稿紙上，有七個針眼大小的孔洞，排列成坐標(biāo)的形狀。“試試經(jīng)緯度的后三位。”

輸入“407”的瞬間，論壇頁面跳了出來。置頂帖的標(biāo)題是“第七頁的縫合術(shù)”，發(fā)帖人是“鏡中人”，附件是段視頻。點開后，畫面抖動得厲害，能看見周明遠(yuǎn)在實驗室里拼接紙頁，嘴里念叨著：“雙胞胎的基因序列，藏在第七頁的行距里......”

視頻突然中斷，畫面定格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鏡中的周明遠(yuǎn)舉著手術(shù)刀，而鏡外的他還在低頭拼紙。程野突然指向屏幕角落，林深看清了鏡中手術(shù)刀的反光里，有個戴兜帽的人影，耳垂上的珍珠耳釘閃著光。

“他被自己的鏡像殺了?！绷稚畹暮蟊匙采翔F柜，發(fā)出悶響。柜門上的便簽紙突然飄落，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的玻璃罐里，泡著半張紙，紙上的字跡被福爾馬林泡得發(fā)脹，隱約能辨認(rèn)出：“永夜劇場的地基下，埋著第七個實驗體?！?/p>

電腦突然自動彈出新郵件，發(fā)件人還是周明遠(yuǎn)，發(fā)送時間顯示為“7分鐘后”。正文只有張圖片：陸星遙所在的劇場舞臺下，有塊松動的地板，地板縫里露出根紅線，線的另一端拴著個金屬牌，上面刻著“7”。

“她在暗示我們地下三層的入口?！背桃昂仙想娔X的瞬間，實驗室的燈突然熄滅。黑暗中，他們聽見標(biāo)本瓶倒地的聲音，緊接著是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圖書館特藏庫的聲音一模一樣。

林深摸出打火機，火苗照亮的瞬間，他看見所有標(biāo)本瓶都轉(zhuǎn)向了他們，瓶里的器官在福爾馬林里緩緩轉(zhuǎn)動，仿佛在注視。而墻上的穿衣鏡里，映出七個戴兜帽的人影，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半張紙，正在緩慢拼接——拼出的形狀，正是《未完成的謀殺》第七頁的輪廓。

“他們在等第七頁?！背桃白е稚顩_向門口，經(jīng)過冰柜時，林深瞥見第六個金屬盒的標(biāo)簽動了，原本寫著“心臟”的地方，漸漸滲出暗紅色的字：“林深，1995年7月7日。”

跑出解剖樓的瞬間，林深的手機收到條短信，是陸星遙的號碼發(fā)來的：“教授的郵件附件里，有第七頁的紙漿配方，原料包括你的頭發(fā)。”他摸了摸后腦勺，果然摸到幾縷被扯斷的頭發(fā)，發(fā)根處還沾著淡青色的粉末——和鏡子上的涂層同色。

SUV駛離醫(yī)學(xué)院時，林深回頭望了眼307實驗室的窗戶。窗簾的縫隙里，有個玻璃罐正緩緩升起，罐口的紅線飄在空中，像條尋找獵物的蛇。而罐身的編號，在晨光里清晰可見——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