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蕾娜”這個名字時
雷獅臉上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囂張表情徹底僵住,裂開,然后碎了一地。他張著嘴,眼睛瞪得滾圓,活像一只突然被掐住脖子的紫毛公雞,那句呼之欲出的“弱雞”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噎得他俊臉通紅。他看看布夢達那張寫滿“你是個什么垃圾”的冷臉,再看看雷蟄嚴肅得不能再嚴肅的表情,第一次感到了大腦宕機的茫然。
卡米爾猛地抬起頭,帽檐下那雙總是冷靜銳利的藍眼睛,此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死死地盯著布夢達,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仿佛要穿透那層冰冷的偽裝,找到血緣的印證。然后,他的視線又極其迅速地掃過雷蟄身后那個看起來像小白兔一樣的布小雅,眼神復雜得難以言喻。堂姐?堂妹?從未聽說過的血緣……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精密計算的世界里激起了混亂的漣漪。
帕洛斯臉上那副萬年不變的假笑面具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裂痕,狐貍眼里的算計變成了純粹的錯愕。佩利更是徹底懵了,看看雷獅老大,又看看布夢達,再看看卡米爾,撓著一頭亂糟糟的黃毛,完全搞不清狀況,只能發(fā)出一個單音節(jié):
佩利“……哈?”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了校門口。放學的喧囂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顯得格外清晰。
布夢達在最初的僵硬后,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極其響亮、極其不屑地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
布夢達“嗤”
她冰冷的眼神掃過雷獅那張精彩紛呈的臉,最后落在卡米爾身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然后再次撇開頭,只留給眾人一個寫著“莫挨老子”的冷硬側(cè)影。
布小雅似乎被這詭異的氣氛嚇得更厲害了,小手把雷蟄的衣角攥得更緊,幾乎要嵌進布料里。她悄悄地從雷蟄背后探出一點點視線,像受驚的小鹿,飛快地瞄了一眼對面那個同樣陷入巨大震驚、帽檐下藍眸翻涌的卡米爾,又迅速地把小腦袋縮了回去,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著。
雷蟄看著眼前這凝固如雕塑的一幕,頭痛地捏了捏眉心。他長長地、認命般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沉重得仿佛承載了未來無數(shù)雞飛狗跳的日子。
雷蟄“行了,都別在這兒傻站著了!”
他提高音量,試圖驅(qū)散這詭異的僵局,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雷蟄“帕洛斯,佩利,你們倆先回去?!?/p>
帕洛斯立刻恢復了那副八面玲瓏的樣子,盡管眼底的驚異還未完全散去,他笑著應道:
帕洛斯“好的,雷蟄老師。”
他拉了一把還在狀況外、一臉“這就完了?”的佩利,
帕洛斯“走了,佩利。”
看著帕洛斯和佩利一步三回頭、帶著滿肚子問號離開的背影,雷蟄再次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剩下四個還在互相“看殺”的少男少女,疲憊地揮了揮手,聲音里充滿了某種破罐子破摔的無奈:
雷蟄“至于你們四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表情空白的雷獅、眼神復雜翻涌的卡米爾、一臉冰霜的布夢達,還有像只受驚鵪鶉般躲在自己身后的布小雅。
雷蟄“都跟我走,回家。”
夕陽的余暉將五個拖得長長的影子投向地面,歪歪扭扭地交織在一起。雷蟄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背影透著一種“這日子沒法過了”的沉重。雷獅僵硬地跟在后面,腳步有些虛浮,偶爾偷偷側(cè)頭看一眼旁邊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寒氣的布夢達,那眼神復雜得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震驚、懷疑、憋屈,還有一絲被“表妹”這個身份強行按頭的不爽??谞柍聊刈咴诶转{另一側(cè),帽檐壓得更低了,只能看到他緊抿的唇線,仿佛在消化這個足以顛覆他認知的爆炸性信息。
布夢達則刻意落后幾步,與前面三人拉開距離,雙手依舊插在裙袋里,下巴微揚,目不斜視,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只有緊抿的唇角泄露出她內(nèi)心的波瀾。布小雅小跑了幾步,緊緊挨著布夢達,小手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姐姐的衣角。
布夢達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也沒有甩開,只是微微放慢了腳步,任由那只小手揪著她的衣角。布小雅這才稍稍安心,亦步亦趨地跟著,只是那雙大眼睛,又忍不住飛快地瞟了一眼前方那個沉默的、戴著紅圍巾的背影。
回家的路,從未如此漫長而詭異??諝饫飶浡鵁o形的硝煙、尷尬的血緣和一大堆亟待引爆的問題。雷蟄走在最前面,背影僵硬,每一步都踏在未爆的地雷上。他知道,家里那盞燈亮起的時候,真正的風暴才會降臨。他幾乎能聽到身后那幾個小崽子無聲的咆哮和冰冷的對峙——這該死的血緣,早不來晚不來,偏挑在放學堵人的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