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賽結(jié)果還沒出，先到的是期中考，近期講課速度比得上火箭的黎蕓也不講課了，開始了復(fù)習(xí)，卷子幾乎是一沓一沓扔下來。

11班連傻氣都少了很多，天天都是埋頭寫卷子，或者像于順到處跑借卷子來抄。

今天的英語課黎蕓依舊抱了卷子，但沒等他們抱怨，先把一個讓他們抱怨的消息公布下去。

“我說一下啊，你們親愛的校領(lǐng)導(dǎo)又有新通知了?！?/p>

一般黎蕓這么說的時候準(zhǔn)沒好事，于是大家都心有靈犀的沉默地聽著。

“高一從期中考試開始實行走班制，試用期半個學(xué)期，如果發(fā)現(xiàn)這個方法不好再改回來。”

班上頓時抱怨聲四起，說這制度是人想出來的嗎，得和那個發(fā)明調(diào)休的坐一桌。

沒等他們抱怨完，黎蕓笑了笑，“來，課代表把卷子發(fā)一下，這節(jié)課小測?！?/p>

班上人愣了愣，又開始了新一輪抱怨和哀嚎。

顧渝坐得很正，淡淡掃了一眼題，隨手劃掉兩個錯誤答案，填了個D便跳到下一題。

走班制對他來說也不是完全不好，至少能讓他和江亦翛近一些，在一個班就夠了。

5月天回暖，雨也緊跟著來了。

期中考前天的晚自習(xí)下了雨，從剛開始的淅淅瀝瀝到現(xiàn)在傾盆瓢潑，雨水打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陣響。

于順抱怨著這個鬼天氣，還說一年365天他就今天沒帶傘，老天就要這么懲罰他。

顧渝關(guān)緊了窗戶，沒說話。

他自己也沒有帶傘。

本以為下了晚自習(xí)雨會小點兒，但是沒有，非但沒停，還越下越大。

樓下聚著一群沒帶傘的可憐蛋兒，顧渝沒在里面，因為十二班的某人帶了傘。

人群擁擠，傘也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江亦翛掃了眼花花綠綠的傘，握住了顧渝的手。

此時已入了初夏，對方的手還是微涼的，他不自覺握緊了些。

江亦翛的傘不太大，兩人撐有點兒勉強，最后到家，他們都濕了半邊身子。

顧渝的褲腿上都是水，書包倒是保護得好好的，里面有他今天寫完的卷子，泡到水就毀了。

江亦翛把傘合上放到傘架上，握了握旁邊人凍得發(fā)白的手，“去洗澡?！?/p>

顧渝看了看他濕透的半邊校服外套，“你不去?”

江亦翛看了他一眼，去了樓上的浴室。

他沒多想，這個鬼天冷得要命，顧渝洗了澡換了衣服，把包拎上去敲開了江亦翛的門。

里面過了一會兒才來開門，顧渝是第一次看見他沒穿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皮膚很白，右手手臂上居然有一道目測十厘米的刀傷，觸目驚心。

“你...”顧渝一時啞了聲。

“之前傷的，消不掉。”江亦翛神情淡淡，默默藏起了手腕的劃痕。

“那你可以告訴我，是怎么傷的嗎？”

江亦翛沉默了一下，“小時候去碰廚房的刀，刀掉下來被劃了一下?！?/p>

“啊...啊?”

顧渝又心疼又好笑，此刻表情都加載不出來。

江亦翛沒說實話，那段記憶他也不太想去提。

他第一次反抗江勝白是9歲，那時候小小江亦翛可以參加14歲組的物理競賽，但是他不想，江勝白喪心病狂到養(yǎng)了兩條很兇的狗，總用來威脅他。

他被狗無緣無故咬過幾次，都是默默承受，但某一次江勝白外出辦事，回來不過過了三個小時，就見家里一片的狼藉，再往里走，是兩條倒在地上沒有生息的狗，最后，是渾身是血眼神冰冷的江亦翛。

他臉上甚至沒褪去小孩可愛的長相，抹了臉上的血把手上的刀往江勝白旁邊一放，然后就失血過多睡過去了。

顧渝寫完最后一張卷子筆正好沒水，他把芯子拆下來戳戳旁邊面無表情寫卷子的江亦翛。

“你有筆芯嗎？”

“嗯。”他往抽屜拿了個盒子，拆出一支筆芯遞過去。

顧渝瞄見了被他帶出來的一本本子，扉頁氧化發(fā)黃，上面稚嫩又透著清秀的筆跡寫著一些字。

“江...小白?是你嗎江亦翛?”顧渝笑著湊前去，看對方的表情又退回來，“我不是故意看的...”

“嗯。”他把本子和盒子放回去。

“但是你先告訴我，江小白是你嗎?”顧渝好奇腦袋又湊了過來，看著他眨了眨眼。

“......嗯?！苯嗔洘o奈應(yīng)了。

顧渝笑得更燦爛了，“江亦翛你也有今天，江小白?！?/p>

江亦翛木著臉寫卷子裝聾。

“你怎么不回答我，江小白?”

“寫你的題?！?/p>

“哦，知道了，江小白。”

......

江亦翛拽著人后脖領(lǐng)子拉過來，顧渝有眼力見笑了笑，“錯了我不說了。”

江小白這個名字是媽媽展念取的小名，依照江勝白取的，自她去世后就沒人叫過，他也不太喜歡別人叫。

但是...

他看了眼眼睛垂著真誠認(rèn)錯的人。

算了。

他松開顧渝，“物理寫完拿來我看。”

“哦。”他跑去包里拿卷子。

期中挺順利，江亦翛和葉陽成功晉級變成十一班人，只是，有人進便有人退。

11班有兩個人被分出去，一個是常年班里倒一的混哥，另一個，是張霞安。

于順作為現(xiàn)11班倒一成功茍到現(xiàn)在，激動的他感天感地感謝同桌，硬拉他吃了份尊貴炒米粉，結(jié)果那米粉里有花生，全讓給一同出來的劉宏銳吃了。

顧渝在一旁邊笑，邊看于順跟劉宏銳這兩鐵哥們斗嘴，邊回江亦翛信息。

競賽成績比期中后出，南高總分81.8，在總排名排第九，五個人的個人成績在總150個參賽學(xué)生中顧渝是第十七，江亦翛第一，葉陽和沈楠都是第二十三，張霞安，排到了第一百一十二。

葉陽命苦低頭，“其實我也就比總分少了一個選擇題...”

“你怎么不說咱顧渝同學(xué)就比總分少了一分呢?！庇陧樚嫱啦环换?。

“你這種人會懂?”葉陽高傲擺擺手，“這次競賽這么多變態(tài)，滿分十六個咱就占了一個，悲催落魄...”

顧渝在一旁安靜聽著，有時點頭應(yīng)幾句，按著鍵盤和外出不在教室尚不知道自己成績的江亦翛發(fā)消息。

顧渝【圖片】

顧渝【成績幫你查過了，不用感謝我】

顧渝【考那么高，透題了吧】

顧渝【懷疑jpg.】

江亦翛輕笑了聲，叩幾下鍵盤拿了冰水結(jié)賬，轉(zhuǎn)頭碰上一個扎低馬尾的女生。

“抱歉?！倍我涝录泵Φ狼福宋⑽㈩h首走了之后才敢和旁邊女生講話。

她好像初中和江亦翛同班以來，現(xiàn)在才知道江亦翛居然會笑。

趕在大課間結(jié)束回到教室，于順披了校服在身上當(dāng)龍袍，劉宏銳在勒他系在脖子上的校服袖子，他臉都憋紅了忙喊顧渝護駕。

顧渝不是忠臣，他在一旁邊看著邊笑，手上握了支筆，有一搭沒一搭轉(zhuǎn)著。

他轉(zhuǎn)眼看見江亦翛，笑著的眼似乎更亮了。

江亦翛把他要的水放桌上，然后收好了創(chuàng)可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