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靠在一棵老梅樹后,左肩的傷口滲出血來。夜風(fēng)卷著雪粒吹進衣領(lǐng),她打了個寒顫,卻沒動。
她望著不遠處那片熟悉的院落。沈家祖宅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像一頭沉睡的巨獸。檐角掛著的紅燈籠在風(fēng)里搖晃,映得地上斑駁一片。
記憶翻涌上來。小時候母親就在這院子里教她練劍,祖父站在廊下指點。"梅花開在寒冬里,越是冷,越要開得漂亮。"母親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涩F(xiàn)在,她只能一個人站在這里。
她低頭看了眼染血的衣袖,咬牙撕下一塊布條草草包扎。傷口火辣辣地疼,可她已經(jīng)顧不上了。
她輕手輕腳地沿著林間小路往前走,腳步落在積雪上發(fā)出細微的咯吱聲。繞過假山時,她看見幾個黑衣人正從后門進去,腰間的佩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貼著墻根蹲下來,屏住呼吸。那些人走路的姿勢她認得,是蘇明哲的手下。
她從懷里摸出母親留下的信又看了一遍。信紙已經(jīng)被她的手汗浸得有些發(fā)軟,可那句話依然清晰:"書房暗格,有你父親當(dāng)年遭陷害的詳細證據(jù)。"
她將信小心地塞回去,調(diào)整了下呼吸。正要起身,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
她迅速躲到一棵梅樹后,右手已扣住梅花鏢。腳步聲越來越近,是個女子。
"知微,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林如月。
沈知微沒有應(yīng)聲。她透過樹枝的縫隙往外看,林如月穿著一身素色衣裙,臉上帶著疲憊。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林如月站在柴房門口,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你在練武場上跌倒,是我扶你起來。你說,要做一個不被任何人控制的女人。"
沈知微握緊了梅花鏢。她記得那天,也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涩F(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可你,卻成了別人手中的刀。"她冷冷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林如月眼圈紅了:"我沒有選擇……蘇明哲要滅我全家,我只能聽命行事。"
"那你為何還要出現(xiàn)在我母親面前?你還有臉跪拜她?"沈知微的聲音里帶著恨意。
林如月沉默了片刻,轉(zhuǎn)身離去。沈知微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柴房門閃身進去。屋里堆滿了干草和舊兵器,角落里有一塊空地。她靠著墻坐下來,想休息一會兒。
可還沒等她緩過勁來,外面又傳來腳步聲。這次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人。
她迅速藏到一堆干草后面,透過門縫往外看。幾個黑衣人正在院子里轉(zhuǎn)悠,手里拿著火把。
"大人說她一定會來這里。"一個人說道。
"要是讓她跑了,咱們誰也別想活。"另一個人壓低聲音。
沈知微屏住呼吸,感覺傷口又開始滲血。她輕輕動了動手腕,確保梅花鏢隨時可以出手。
等那幾人走遠,她才悄悄起身。她知道不能在這里久留,必須盡快潛入書房。
她貼著墻根往前走,繞過練武場時,忽然看見林如月站在那里。這次她沒有躲。
"放下吧,知微。"林如月手里拿著一個卷軸,"這東西只會害你。"
沈知微冷笑:"你終于不再演戲了。"
林如月低下頭:"若我不執(zhí)行計劃,蘇家就會滅我滿門。我別無選擇。"
"可你選擇了背叛我!背叛沈家!"沈知微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fā)抖。
林如月后退了一步:"我沒有背叛你,我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沈知微的聲音里帶著諷刺,"你和蘇明哲聯(lián)手害死我娘的時候,怎么不想想這是在保護我?"
林如月的臉色變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夠了。"沈知微打斷她,"我已經(jīng)受夠了你的借口。"
她猛地撲向林如月,想要奪回卷軸??删驮谒焓值乃查g,腳下機關(guān)啟動,一串鐵鏈從地面彈起纏住了她的手腕。
林如月趁機往后退,將卷軸藏進懷里。
沈知微掙扎著扯斷鐵鏈,但林如月已經(jīng)跑遠了。她追了幾步,最終停了下來。
她喘著氣,看著林如月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滿了恨意,卻又覺得無比疲憊。
她轉(zhuǎn)身往書房方向走,路上經(jīng)過一面墻時,忽然注意到墻上有一個刻痕。那是母親生前常用的一個"信"字。
她停下腳步,伸手輕輕觸摸那個字。這是娘留給她的另一個線索。
她記下位置,繼續(xù)往前走。書房就在前面,但她必須小心,這里到處都是陷阱。
她繞到書房后窗,輕輕推開窗戶。屋里點著燈,書架間有細微響動。
她翻窗進去,避開機關(guān),找到了那個暗格??僧?dāng)她抽出卷宗時,忽然察覺到身后有人。
她猛地轉(zhuǎn)身,看見林如月站在陰影里。
"你真的以為我會讓你拿到這個?"林如月的聲音冷得像冰。
沈知微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手里的卷宗。
兩人對視片刻,林如月忽然出手。沈知微閃身躲避,但還是被劃傷了手臂。
她咬牙忍住疼痛,將卷宗塞進懷里,轉(zhuǎn)身就要跑??蓜偱艿介T口,就被幾個黑衣人攔住。
她反手甩出梅花鏢,趁著對方躲避的瞬間沖了出去。
她在院子里狂奔,身后傳來追兵的腳步聲。她繞過回廊,突然看見墻上那個"信"字。
她停下來,伸手摸了摸那個字。然后繼續(xù)往前跑,最終躲進了一口廢棄的水井。
井底很黑,只有上面透下來的微光。她蜷縮在角落里,聽著上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從懷里取出母親留下的地圖殘片,輕輕摩挲。她不知道這張地圖能帶她找到什么,但她知道,這一定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后線索。
她抬頭看向井壁,指尖觸到那半截鐵鏈。她隱隱覺得——這口井,不只是藏身之地。
\[未完待續(xù)\]井底寒氣滲骨,沈知微縮在角落里,聽著上面的動靜。腳步聲來來回回,火光從井口掠過,有人低聲說話。
“人不見了。”
“她肯定沒走遠,給我搜仔細點?!?/p>
沈知微屏住呼吸,指尖還貼著那半截鐵鏈。她輕輕一拉,鐵鏈紋絲不動,卻摸到石壁上一道凹陷。她借著微弱的光低頭看去,那是一道細小的刻痕,形狀像一個“信”字。
她心頭一震。
娘……是不是留了什么給她?
上面的聲音漸漸遠了,她等了一會兒,確認沒人后,才站起身。她踮起腳,沿著鐵鏈往上攀爬。鐵銹沾滿手心,但她顧不得疼,一點點挪到那道刻痕的位置。
她伸手摸索,指尖碰到一絲異樣。她用力一按,石壁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噠”。
緊接著,整面石壁緩緩向內(nèi)縮進,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沈知微愣住。
這是……娘留下的?
她沒有猶豫,鉆進通道。里面很窄,只能側(cè)身前行??諝獬睗?,帶著一股陳舊的霉味。走了約莫十幾步,通道豁然開朗,一間小小的密室出現(xiàn)在眼前。
墻上掛著一盞油燈,火苗微弱地跳動著。中央放著一張木桌,桌上擺著一本泛黃的冊子。
沈知微快步走過去,翻開冊子,心跳驟然加快。
是賬本。
但不是普通的賬本,而是沈家與朝中幾位重臣的往來記錄。每一頁都寫著時間、金額、交易內(nèi)容。
她越翻越驚心。
原來,沈家并非只是被蘇明哲陷害那么簡單。這背后牽扯的,竟還有當(dāng)朝太子!
她正看得入神,忽然聽見通道外傳來腳步聲。
她猛地合上冊子,塞進懷里,迅速熄滅燈。
黑暗中,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我知道你在這里,知微?!?/p>
林如月。
沈知微屏住呼吸,貼著墻緩緩后退。
“你娘把這東西藏得太深,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林如月輕嘆,“可你知道嗎?這東西一旦曝光,不只是蘇明哲,連整個沈家都會被牽連。”
“你娘是想讓你活下去,不是讓你送死?!?/p>
沈知微咬緊牙關(guān),手指微微發(fā)抖。
“那你呢?”她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冰,“你是為了讓我活,還是為了自保?”
林如月沉默片刻,聲音低?。骸拔摇幌刖饶??!?/p>
“那就別攔我?!?/p>
沈知微猛然轉(zhuǎn)身,推開密室一側(cè)的暗門。外面是一條直通后山的小路,雪地上還留著幾串腳印。
她沒有回頭,一頭沖了出去。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如月追了出來。
“知微!你不能去見太子!”
沈知微沒有停下,反而加快腳步。風(fēng)雪撲面而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但心里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娘,你說過,要做一個不被任何人控制的女人。
那我現(xiàn)在,就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