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楚歸鴻猛然面對宋一夢，腰間玉佩相撞著動作叮當(dāng)作響，“夢兒，你可知先皇后是如何含冤而死？平嶸之戰(zhàn)，兩萬英魂埋骨他鄉(xiāng)，我父千羽王為護(hù)家國，力竭戰(zhàn)死，這血海深仇，樁樁件件都與南珩脫不了干系！”

宋一夢看著近乎失控的楚歸鴻，心尖猛地一揪。

她知道這些過往是楚歸鴻心底永遠(yuǎn)的傷疤，可還是咬咬牙，輕聲道：

“楚歸鴻，我明白這些仇恨重若千鈞，可正因如此，咱們才該把真相挖得更透啊。你想想，若真的錯殺，咱們要怎么面對那些枉死的人，又怎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楚歸鴻胸膛劇烈起伏，氣息紊亂得像狂風(fēng)中的殘燭，“真相？這么多年過去，證據(jù)早被湮滅，我能去哪兒找真相！我只知道，所有的苦難，源頭都在南珩身上！” 說著，他看向離十六，目光里滿是不甘。

離十六聞言抬眸看向他的眼睛，眼里的震驚錯愕全部交織在一起。

他想不到，楚歸鴻竟是這么看他的。

“你若沒有眼瞎，早就該查清楚一切，而不是在這里對著兩個女子大呼小叫，枉為君子?！?/p>

青禾見氣氛不對，出言緩和：

“楚將軍，我七哥不是壞人，我知道你現(xiàn)在因?yàn)榍榫w上了頭，誰的話都聽不進(jìn)去，但是青禾還是想說，可否請你暫時把帶有恨意的眼睛關(guān)上，重新用一雙沒有被污濁的眼睛，去查明事情的真相?！?/p>

她嘆了嘆口氣，“我不是為了我七哥南珩而說的話，是為了你，以及先皇后和那些血灑疆場的兩萬千羽軍英魂?！?/p>

“你如今的樣子，當(dāng)真是他們想看到的模樣嗎？或許，他們寧愿你不要替他們報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p>

說完，她便不語。

只見楚歸鴻個離十六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氛圍，讓一旁的宋一夢看得心急。

楚歸鴻別過臉，不愿去看青禾眼中的急切，可那緊繃的脊背，卻悄然松了幾分。

宋一夢趁機(jī)上前，拽著楚歸鴻的衣袖，聲音軟下來：

“楚歸鴻，咱們就當(dāng)給先皇后、給千羽王、給兩萬英魂一個交代，試著去查一查，好不好？若最后真的證據(jù)確鑿，要?dú)⒁獎?，我宋一夢陪你一起！可若……若有轉(zhuǎn)機(jī)，咱們也不能讓仇恨蒙蔽雙眼，錯殺好人，讓真正的惡人偷笑啊?！?/p>

“楚歸鴻，咱們賭一回行不行？就賭這世上還有公道，賭真相能撕開云霧。哪怕最后，你還是要手刃仇人，至少……至少別讓仇恨把你也埋了?！?/p>

宋一夢聲聲懇切，眼里的淚光閃爍。

一滴淚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好像清醒了過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如今正因?yàn)樗谑軞猓秀遍g好像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做些什么蠢事。

他伸手將宋一夢眼角的淚痕撥開，沉默良久，在萬眾期待下，開了口：

“我可以暫時信你們一回，若是最后的真相仍舊指向南珩，到那時，我就不再有所顧慮——”

宋一夢見他松口，嘴角當(dāng)即揚(yáng)起笑意，今日這頭一樁事，總算是成了。

青禾望著一旁的離十六，眼神帶著奇異——這人身上怎么一股子醋味，還是陳年的老陳醋那種。

許是方才爭執(zhí)的余波未散，此刻眾人都沉默著，各自坐在席位上，誰也不看誰。這時，聽到動靜的上官鶴端著新茶點(diǎn)進(jìn)來，假意打圓場：

“哎喲，再怎么談不攏，也得吃點(diǎn)東西墊墊啊?！?/p>

話雖如此，他卻一個勁兒把茶點(diǎn)往青禾跟前推。彎腰時，他湊近青禾耳邊輕聲問：

“這是怎么了？瞧著像談崩了似的，公主，我們大當(dāng)家怎么一副跟人有深仇大怨的模樣？”

青禾輕聲一笑，安撫道：

“沒什么，就是醋壇子翻了，現(xiàn)在不過是拉不下臉罷了?！?/p>

“醋壇子？”

上官鶴聞言，曖昧地掃了離十六、楚歸鴻和宋一夢三人一眼，帶著意味不明的笑，一臉揶揄地退了下去。

宋一夢見他那副模樣，伸手指著他：

“誒誒誒，我說你那是什么表情，上官鶴——上官鶴！”

可上官鶴壓根不理會，腳底像抹了潤滑油似的，溜得飛快。宋一夢對著他的背影皺了皺鼻子，罷了，還是正事要緊。

“你們倆都別置氣了，咱們這個團(tuán)隊(duì)，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p>

她神情凝重起來，比起方才的爭執(zhí)，此刻才是真正的認(rèn)真，“咱們回到最初商議的目的——燈節(jié)那天，計劃改了，不搞刺殺，只求能避開失火，別讓百姓流離失所?！?/p>

“最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那些百姓平白遭了無妄之災(zāi)，死在大火里?！?/p>

離十六聞言滿臉疑惑：

“南珩怎會為了對付楚歸鴻，做出傷害百姓的事？還有，你又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楚歸鴻也跟著點(diǎn)頭附和。宋一夢卻語出驚人，說屆時圣上會在朝堂上指派楚歸鴻主持燈節(jié)，而南珩會如何從中作梗的細(xì)節(jié)，她都一清二楚。

“甭管你們信不信，等那天到了便知?！?/p>

“想要阻止其實(shí)不難，只是……沒了燈火的燈節(jié)，恐怕會少些滋味?！?/p>

一直沒在商議時主動開口的青禾，此刻忽然接過話頭。她伸手蘸了點(diǎn)茶水，在桌上細(xì)細(xì)描畫起來：

“這是燈節(jié)的主干道，往年燈節(jié)都在這里舉辦，夜里燈火搖曳，街上游人如織，既有尋常百姓，也有富家子弟，還有朝廷官員及家眷?！?/p>

“暫且不論七哥會不會放火，單說今年燈節(jié)要想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就只有一個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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