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
淮萱下意識反問,
“蛇不都是很可愛的嗎?!?/p>
在她眼里好像沒什么是不可愛的。
他看著她,那雙總是盛著溫暖光亮的眼睛里,此刻寫滿了純粹的、毫不摻假的篤定。仿佛在她認(rèn)知里,蛇——無論何種形態(tài),何種性情,天生就該劃歸到“可愛”的范疇里。
這種全然不設(shè)防的天真,甚至讓他一時失語。
半晌,他才極輕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帶著點無可奈何,又摻雜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縱容。
“夫人……”
他聲音依舊有些低啞,卻放緩了語調(diào),像是不想驚擾她那份獨特的“認(rèn)知”,
“以貌取物,是很危險的?!?/p>
“可是,”
淮萱歪頭看著他,說得一臉認(rèn)真,
“你現(xiàn)在看起來就……病懨懨的,很好欺負的樣子?!?/p>
“很好欺負的樣子?”
小妖重復(fù)著這幾個字,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種危險的玩味。他眼底那點縱容和無奈瞬間被某種更深沉的東西取代,像是平靜海面下驟然涌動的暗流。
他緩緩站起身。
淮萱還維持著歪頭的姿勢,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明明動作并不快,甚至因為身體不適而略顯遲緩,卻無端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陰影籠罩下來,將她完全覆蓋。
剛才那份“病懨懨”的錯覺,此刻蕩然無存。
他俯身,雙手撐在淮萱座椅的扶手上,將她困在自己與椅背之間。微涼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他身上獨有的冷香。
“夫人,”
他低下頭,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嘴角勾著一絲極淡的、卻毫無笑意的弧度,
“你確定……‘好欺負’?”
“額,我覺得吧,你這人特較真…”
“較真?”
他重復(fù)道,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唇瓣,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磨砂般的質(zhì)感,
“那夫人要不要再‘認(rèn)真’感受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張開的唇上,眼神幽深得仿佛藏匿著旋渦。
“……我到底,好不好欺負?”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氣音,帶著一種致命的蠱惑和不容錯辨的威脅。
淮萱幾乎是瞬間認(rèn)慫,飛快地搖了搖頭,聲音細若蚊蚋,
“不、不好欺負!一點也不好欺負!是我好欺負!您威武不凡!深不可測!”
“深不可測?夫人用詞真講究?!?/p>
他笑著轉(zhuǎn)身走向廚房,留下淮萱一個人僵在原地。
淮萱磨了磨后槽牙,一種說不清是羞惱還是失落的情緒涌了上來。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蹬蹬蹬也跟進了廚房。
小妖正打開冰箱門,似乎在查看食材,聽到腳步聲,側(cè)頭看她,眉梢微挑,仿佛在問“有事?”
“我要做飯了,你出去?!?/p>
小妖的動作頓住了。他緩緩關(guān)上冰箱門,轉(zhuǎn)過身,好整以暇地看向淮萱。
“出去?”
他重復(fù)道,語調(diào)平緩,卻無端讓淮萱覺得周圍的空氣又稀薄了幾分。
“對,出去?!?/p>
淮萱伸手指了指廚房門口,
“你在這里……礙事?!?/p>
她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至少氣勢上不能輸。
小妖沒動。他非但沒出去,反而朝著她走近了一步。
“礙事?”
他重復(fù)著這個詞,尾音拖得有些長,像是在細細品味,
“夫人是指……我站在這里,會讓夫人分心?”
六六六,這人怎么這么自戀呀。
“我是說你的存在本身就很礙事!擋光!還、還占地方!”
她試圖用夸張的說法掩蓋心虛,甚至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試圖證明他確實“體積龐大”。
小妖的目光順著她胡亂比劃的手勢下落,最終停在她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他眼底那點戲謔更深了,非但沒被斥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
這下,兩人之間幾乎只剩下呼吸可聞的距離。
“哦?”
他微微傾身,視線與她齊平,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磨人的緩慢,
“原來在夫人眼里,我這么有‘存在感’?”
“……”
誰教你這樣理解的呀!
小妖看著她這副啞口無言、滿臉寫著“你怎么能這么曲解”的震驚模樣,眼底的笑意幾乎要藏不住。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得寸進尺地又靠近了一絲絲,
“難道……”
他拖長了語調(diào),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唇瓣,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夫人是嫌我……靠得不夠近,所以‘存在感’才不足?”
淮萱被他這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力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愣神之際,小妖低下頭,將額頭抵在了她額頭上。
“既然夫人嫌存在感不足……”
他抵著她的額頭,聲音低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撒嬌?,
“那這樣……夠了嗎?”
“……你……”
淮萱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罵他?好像罵不出口。推開他?又有點……舍不得。
小妖維持著這個姿勢,輕輕蹭了蹭她的額頭,
“頭有點暈?!?/p>
他悶悶地補充了一句,聲音里那點委屈感更明顯了。
“……”
不是,他這是學(xué)到失憶前的精髓了,都會用苦肉計了。
淮萱簡直要被他這爐火純青、信手拈來的苦肉計給氣笑了。失憶歸失憶,這招倒是無師自通,甚至運用得更加登峰造極!
“少來這套,”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硬氣一點,可惜效果不佳,反而像無奈的嘟囔,
“頭暈就乖乖去躺著,賴在我身上有什么用……”
“有用?!?/p>
理直氣壯又帶著點無賴,
“夫人比任何藥都管用?!?/p>
“……”
算了。
她心想。
跟一個病人計較什么。就算這病人是裝的,她也認(rèn)了。
苦肉計就苦肉計吧。
反正,她好像也挺吃這套的。
“差不多得了。”
見這家伙抱半天也沒有要松開的樣子淮萱忍不住開口了,
“我還得做飯呢,你頭還暈的話就去沙發(fā)上躺著。”
幾秒后,他總算慢吞吞地、極其不情愿地松開了手臂。
淮萱剛松了口氣,卻見他腳步虛浮地晃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才站穩(wěn),眉頭微蹙,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弱不禁風(fēng)的病弱感。
“……”
淮萱看著他這副模樣,差點就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錯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