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天空原本是清澈的湛藍,陽光熾烈得有些刺眼。然而,不知從何時起,天際線上開始堆積起厚重的、輪廓分明的灰藍色云山,并以一種不容忽視的速度向著城市方向推進??諝庾兊贸翋灦鴿駸幔瑤е环N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白家別墅里,最初沒人太在意這天氣的變化。直到窗外光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暗淡下來,如同提前進入了黃昏。
“咦?天怎么陰得這么厲害?”白辰從廚房探出頭,看著瞬間變暗的庭院,有些疑惑。
正在客廳下棋的白悟和白厄斯也停下了手中的棋子,望向窗外。
“要下暴雨了吧?”白厄斯撓撓頭,“這云層厚得嚇人?!?/p>
白悟微微皺眉,起身走到窗邊:“不像普通的雨云。”
他的話音未落——
“啪!”
一聲清脆響亮、如同石子用力砸在玻璃上的聲音猛然炸響!嚇了所有人一跳!
只見一顆約有鵪鶉蛋大小、圓潤剔透的冰粒,狠狠地砸在落地窗上,然后彈開,在窗沿上留下一點細微的水痕。
“哇!是什么?”白刃好奇地從沙發(fā)上蹦起來,跑到窗邊。
緊接著——
“啪啪啪!”“噼里啪啦——!”
更多的冰粒從天而降!起初是稀疏的、試探性的,很快便演變成一場密集而狂暴的撞擊!無數(shù)大小不一的冰雹如同天降的白色子彈,急促地、猛烈地敲擊著別墅的屋頂、窗戶、露臺!發(fā)出震耳欲聾、幾乎連成一片的巨大噪音!
“是冰雹!”白厄斯驚呼出聲。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勢浩大的自然現(xiàn)象吸引到了窗邊。
眼前的景象確實令人震撼。原本昏暗的天空下,無數(shù)冰晶顆粒瘋狂墜落,砸在地上、車上、植被上,濺起細小的冰屑,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如同大自然演奏的一場激烈而無序的打擊樂。露臺上的休閑桌椅被砸得砰砰作響,花園里嬌嫩的花朵和葉片瞬間遭了殃,被打得七零八落。
“這冰雹不小啊…”白悟眉頭緊鎖,語氣帶著一絲擔憂,“不知道車頂和太陽能板能不能扛住?!?/p>
然而,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孩子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場天災的另一面——
“好漂亮??!”白刃整張臉幾乎都貼在了玻璃上,金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的確,拋開其破壞性不談,這些從天而降的冰晶本身擁有一種獨特而短暫的美感。它們大小不一,但大多圓潤或呈不規(guī)則的多面體,如同無數(shù)顆失落的鉆石或水晶,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折射著微弱而純凈的光芒。它們密集地墜落,形成一道模糊的、動態(tài)的珠簾,籠罩了整個視野,充滿了某種狂暴又純粹的力量感。
“家人們!看?。〈笞匀坏某橄笏囆g(shù)!絕絕子!”白蕭已經(jīng)第一時間掏出了手機,對著窗外瘋狂拍攝,“這線條!這力度!這無序中的秩序!AWSL!”
連一向沉穩(wěn)的白遜,也被這罕見的景象吸引了目光,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他甚至下意識地評估了一下冰雹的粒徑和密度,判斷著其對建筑物的潛在影響。
“嘖,可惜了剛修剪的草坪和辰姐的花?!卑锥蛩褂悬c心疼地看著窗外。
白辰倒是比較淡定:“沒事,花草年年都會長。這景象倒是難得一見?!彼D(zhuǎn)身走向廚房,“我去煮點姜茶,一會兒停了大家喝點暖暖,別著涼?!?/p>
就在這時,二樓書房的門開了。白震被這巨大的動靜驚動,走了出來,站在二樓的走廊欄桿旁,向下望著客廳落地窗外的景象。他臉色平靜,青藍色的眼睛掃過狂暴的冰雹,又看了看樓下聚在窗邊的家人們,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都離窗戶遠點?!彼统恋穆曇舸┩副⒌脑胍簦逦貍鞯綐窍?,“萬一玻璃被砸裂,很危險?!?/p>
一家之主發(fā)話,大家這才從觀賞中回過神來,意識到潛在的風險,紛紛向后退了幾步,但目光依然黏在窗外。
冰雹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越下越猛,最大的顆粒甚至有高爾夫球大小,砸在屋頂上的聲音如同擂鼓,聽得人心驚肉跳。
“這得下到什么時候?”白刃有點害怕地往白遜身邊靠了靠,“遜哥,玻璃會不會真的破掉?。俊?/p>
“應該不會,別墅的玻璃都是加固的?!卑走d安慰道,但眼神里也有一絲不確定。這種規(guī)模的冰雹并不常見。
突然,“砰!”一聲格外響亮的撞擊聲從側(cè)面?zhèn)鱽?!像是有什么東西重重砸在了偏廳的玻璃窗上!
眾人心里都是一緊。
白震的反應最快,他立刻轉(zhuǎn)身下樓,步伐沉穩(wěn)卻迅速:“白悟,白厄斯,跟我去檢查一下各個房間的窗戶,尤其是側(cè)面和后面!白辰,帶孩子們到?jīng)]有窗戶的室內(nèi)走廊去!”
他的指令清晰冷靜,瞬間給有些慌亂的家人注入了主心骨。
白悟和白厄斯立刻應聲,跟著白震快速穿梭在一樓的各個房間,檢查窗戶是否有裂縫,是否有冰雹從通風口砸進來。
白辰則招呼著白遜、白刃、白蕭和白璇(她今天剛好在家)往中間的走廊轉(zhuǎn)移。白婧庭也拉著洛文玉跟上。
走廊里沒有窗戶,相對安全,但也能聽到外面更加清晰和密集的撞擊聲,仿佛置身于一場激烈的戰(zhàn)場。
白刃有點害怕,緊緊抓著白遜的手。白蕭倒是心大,還在試圖找角度拍冰雹的聲音發(fā)出去:“家人們聽!這音效!沉浸式體驗末日天災!”
白璇拍了他后腦勺一下:“消停點!沒看小刃都害怕了嗎?”
檢查了一圈,幸好別墅質(zhì)量過硬,除了幾扇窗戶出現(xiàn)了細微的蜘蛛網(wǎng)狀裂紋(需要后續(xù)更換),并沒有發(fā)生破碎或進水的情況。白震三人回到室內(nèi)走廊,大家都松了口氣。
“暫時沒事?!卑渍鹧院喴赓W地通報了情況。
外面的冰雹依然肆虐,但既然沒有 即時危險,家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這罕見的天氣本身上。
“沒想到能下這么大的冰雹?!卑孜蚩粗ㄍ蛷d的拱門方向,聽著那恐怖的聲響,感慨道。
“是啊,還挺…”白厄斯想找個詞形容,“…壯觀的?”
“漂亮!”白刃堅持自己的觀點,小聲補充。
于是,一家人,包括最嚴肅的白震,都或站或坐地待在相對安全的走廊區(qū)域,靜靜地聽著外面那場冰與天的交響曲,等待著它的結(jié)束。
白辰端來了剛煮好的、熱氣騰騰的姜茶,濃郁的姜香和紅糖的甜味彌漫在空氣中,帶來一絲溫暖的慰藉。大家分著喝了,身體暖和起來,心情也更加放松。
白刃靠在白遜身上,小口喝著姜茶,聽著外面噼里啪啦的聲音,忽然小聲說:“雖然有點嚇人,但是…像在聽搖滾樂?還是不用買票的那種。”
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緊張的氣氛徹底消散。
白蕭又來勁了:“沒錯!大自然的死亡重金屬!免費現(xiàn)場版!值了!”
白震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但也接過白辰遞來的姜茶,慢慢喝了一口。熱流順著喉嚨滑下,驅(qū)散了些許因天氣帶來的寒意。
這場突如其來的冰雹,仿佛將外界的一切喧囂和危險暫時隔絕在外,反而意外地將家人們更緊密地圍攏在了一起。在這個相對狹小卻絕對安全的空間里,聽著共同的“背景音樂”,分享著同一壺姜茶的溫暖,一種奇特的、共渡難關(guān)般的溫馨感悄然滋生。
大約持續(xù)了二十多分鐘,窗外密集的敲擊聲終于開始逐漸減弱,變得稀疏起來。又過了幾分鐘,聲音徹底停了。
取代冰雹聲響的,是漸漸瀝瀝的雨水聲——冰雹云過去了,變成了普通的降雨。
“好像停了?”白厄斯試探著說。
白震率先起身,走到客廳邊緣,謹慎地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冰雹再落下,才說:“可以了?!?/p>
大家這才重新涌向客廳和窗邊。
眼前的景象令人驚嘆又有些狼藉。露臺和花園里鋪滿了一層大小不一的、晶瑩剔透的冰粒,在逐漸重新亮起的天光下,如同撒了滿地的鉆石和珍珠,折射著濕潤的光芒,確實有種劫后余生般奇異的美感。但與之相對的是被打得千瘡百孔的植物葉片、散落一地的花瓣和殘破的枝葉,昭示著自然力量的無情。
“哇!”孩子們還是被這銀裝素裹(雖然是冰雹)的景象吸引了,尤其是白刃,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撿那些漂亮的冰珠子。
“別出去,”白悟攔住他,“地上滑,而且可能還有沒化完的雹子掉下來?!?/p>
白震則拿出手機,開始給物業(yè)和保險公司打電話,冷靜地報備冰雹造成的損失(主要是花園植被和幾扇窗戶),安排后續(xù)的檢查和維修事宜。大家長的擔當在此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白蕭則對著窗外狼藉又美麗的景象繼續(xù)他的創(chuàng)作:“家人們!劫后余生的賽博廢土風花園!這破碎感!這凌亂美!絕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攪亂了午后寧靜,帶來了些許損失和驚嚇,但也留下了獨特的記憶和一幅短暫卻震撼的自然圖景。
而當傍晚時分,雨過天晴,夕陽的金光穿透云層,灑在那些尚未完全融化的冰粒上,折射出更加璀璨夢幻的光芒時,全家人都再次來到窗邊,靜靜地欣賞著這難得一見的、冰冷與溫暖交織的奇景。
白辰輕聲說:“雖然搞了破壞,但確實…挺漂亮的?!?/p>
白刃用力點頭:“嗯!像童話世界!”
白震看著窗外,目光掃過那些晶瑩的冰粒和受傷的植物,最后落在身邊家人們的臉上,青藍色的眼底深處,似乎也掠過一絲極淡的、類似于“平安就好”的柔和。
冰雹終會融化,損失可以彌補。
但家人共度時光的記憶,無論是溫馨的、搞笑的,還是像這樣帶著點驚險和奇觀的,都會如同那些冰粒折射的光芒一樣,留在心底,成為這個家無數(shù)碎片中,獨特而閃亮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