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白家庭院，月光如水銀般傾瀉在青石板上。兩道矯健的身影在月色中交錯，拳風(fēng)呼嘯，偶爾夾雜著低沉的碰撞聲。

白震側(cè)身避開弟弟的一記直拳，左手順勢扣住白悟的手腕，右手成掌按向?qū)Ψ叫乜?。白悟不慌不忙，腰部發(fā)力，借著兄長的手勁旋轉(zhuǎn)半周，腿如鋼鞭般掃向白震下盤。

“慢了?！卑渍鸬u價，輕巧后躍避開這一腿。

白悟咧嘴一笑，黃黑相間的虎尾在身后愉快地擺動：“大哥還是這么厲害?！?/p>

這是兄弟倆持續(xù)了數(shù)十年的習(xí)慣——每月挑幾個深夜，在庭院里切磋較技。不同于白天的族長與財政主管身份，此刻他們只是單純的大哥與弟弟。

白震招式凌厲，每一擊都精準(zhǔn)致命；白悟則大開大合，充滿王者氣度。兩人你來我往，看似激烈，實則都留有余地。這是兄弟間的默契，更是數(shù)十年并肩作戰(zhàn)培養(yǎng)出的信任。

“專心?！卑渍鸢櫭迹挥浭值杜虬孜蚣珙^。

白悟急忙格擋，卻被震得后退兩步：“大哥下手真重?！?/p>

“是你分心了?！卑渍鹗談菡玖ⅲ嗨{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如同寶石，“族長不該在戰(zhàn)斗中走神。”

白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想到小時候的事了。那時候大哥教我格斗，我連最基本的架勢都站不穩(wěn)?！?/p>

白震眼神微動，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但他很快恢復(fù)冷峻：“繼續(xù)。”

接下來的切磋更加激烈。白悟使出全力，獸印能力微微釋放，周身泛起冰霧；白震則依舊游刃有余，每一次格擋、每一次反擊都恰到好處。

就在白震又一次將弟弟壓制在地時，意外發(fā)生了——

白悟沒有像往常那樣掙扎起身，而是突然放松了全身力氣，整只虎向前一撲，把毛茸茸的腦袋深深埋進了兄長的胸肌里。

“大哥最好了...”白悟悶聲悶氣地說，聲音里帶著傻乎乎的笑意。

白震整個人僵住了。

這個動作、這個語氣，實在太熟悉了。那是年幼的白悟最喜歡做的動作——每當(dāng)被大哥訓(xùn)斥或者訓(xùn)練得太累時，小家伙就會這樣撲進兄長懷里撒嬌。

“松開。”白震試圖推開弟弟，但白悟像塊膏藥般粘在他身上。

“不要~”白悟反而抱得更緊了，在兄長結(jié)實的胸肌上蹭了蹭，“大哥的胸肌還是這么舒服...”

白震額角青筋跳動：“白悟，你今年多大了？”

“不管多大都是大哥的弟弟！”白悟理直氣壯地說，抬起頭，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閃閃發(fā)光，“最喜歡大哥了！”

這一刻，白震恍惚看到了幾十年前的那個小跟屁蟲——總是眨著大眼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用軟糯的聲音喊著“大哥大哥”。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捏了捏弟弟毛茸茸的臉頰：“怎么這么傻乎乎的?！?/p>

語氣里的寵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白悟享受地瞇起眼睛，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因為在大哥面前不用聰明嘛?！?/p>

兄弟倆維持著這個滑稽的姿勢——威嚴(yán)的獅虎族族長像只幼崽般掛在冷面財政主管身上，而后者雖然一臉嫌棄，卻沒有真的推開他。

月光靜靜地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

“還記得嗎？”白悟突然輕聲說，“我七歲那年，被隔壁豹族的孩子欺負，大哥一個人打跑了他們五個?！?/p>

白震冷哼一聲：“你那時哭得稀里嘩啦的。”

“因為大哥也受傷了?。　卑孜蛱痤^，認真地看著兄長，“我看到你手臂在流血，嚇壞了?！?/p>

那是白震第一次為弟弟打架。雖然年紀(jì)也不大，但他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遠超同齡人的實力和狠勁。那五個豹族孩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從此再也不敢欺負白悟。

“后來父親罰我們跪祠堂?！卑渍痣y得接話，“你說都是你的錯?！?/p>

白悟嘿嘿傻笑：“本來就是因為我才打架的嘛。”

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往事便如潮水般涌來。

白震想起白悟十歲時，偷偷爬上家里最高的樹摘果子，結(jié)果下不來。是他這個大哥爬上去，把嚇壞了的弟弟背下來。

白悟想起十二歲那年，他第一次獸印覺醒控制不住力量，是大哥整夜陪著他，教他如何掌控。

還有十五歲時，白悟因為調(diào)皮打碎了父親心愛的古董花瓶，是大哥替他頂罪...

“時間過得真快?！卑孜蜉p聲感嘆，“一轉(zhuǎn)眼，我們都這個年紀(jì)了?！?/p>

白震沒有回答，只是又捏了捏弟弟的臉。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小家伙，如今已經(jīng)是威震一方的族長了。雖然在他這個大哥面前，還是會露出傻乎乎的一面。

“大哥，”白悟突然正經(jīng)起來，“謝謝你?！?/p>

“謝什么？”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卑孜蛘J真地說，“從小到大，都是?！?/p>

白震沉默片刻，才低聲道：“你也是。”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白悟眼眶發(fā)熱。

他知道大哥指的是什么——指的是他接任族長時，那些質(zhì)疑白震太過冷酷、不適合掌管財政的聲音。是白悟力排眾議，堅持讓大哥擔(dān)任這個重要職位。

“因為我知道，”白悟把頭重新埋回兄長胸前，聲音悶悶的，“大哥是最可靠的?！?/p>

白震輕輕嘆了口氣，這次沒有再推開弟弟，反而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這個動作讓白悟想起更久遠的事——他還很小的時候，每晚都要大哥揉腦袋才能睡著。后來長大了，這個習(xí)慣就漸漸沒了。

“大哥，”白悟突然想起什么，抬起頭狡黠地笑了，“其實你很喜歡我這樣吧？”

白震板起臉：“胡說八道?！?/p>

“才不是胡說！”白悟得意洋洋，“你耳朵尖都紅了！”

白震下意識摸向耳朵，發(fā)現(xiàn)被騙后，危險地瞇起眼睛：“看來是訓(xùn)練量不夠?！?/p>

“我錯了我錯了！”白悟趕緊求饒，但還是忍不住傻笑，“大哥最好了，不會真的生我氣的?！?/p>

這副無賴模樣，讓白震又好氣又好笑。他索性拎著弟弟的后頸，把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

“回去睡覺?！卑渍疝D(zhuǎn)身要走。

“大哥！”白悟在身后喊道。

白震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明天...”白悟的聲音帶著笑意，“還能切磋嗎？”

月光下，白震的側(cè)臉線條似乎柔和了些許。他輕輕“嗯”了一聲，邁步離去。

白悟站在原地，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知道，大哥雖然總是冷著臉，但其實比誰都在意家人。

就像今晚，明明可以輕易推開他，卻任由他撒嬌胡鬧。

就像這些年，明明可以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卻為了家族甘愿束縛在財政主管的位置上。

“大哥...”白悟輕聲自語，“我一定會成為配得上你期待的族長?！?/p>

這時，白震的聲音遠遠飄來：“傻站著干什么？回去睡覺?！?/p>

白悟嘿嘿一笑，快步跟上：“大哥等等我！”

月光下，兩道身影前一后走著，就像幾十年前那個小跟屁蟲和他最崇拜的大哥。

不同的是，如今他們已經(jīng)可以并肩而行。

白震刻意放慢了腳步，等著弟弟追上。當(dāng)白悟與他并肩時，他輕聲說：

“你已經(jīng)是了。”

“嗯？”白悟疑惑地轉(zhuǎn)頭。

白震卻沒有再說話，只是目視前方。但微微揚起的唇角，說明了一切。

白悟愣了片刻，隨即明白了兄長的意思。

——你已經(jīng)是了。

——已經(jīng)是配得上我期待的族長了。

這一刻，白悟覺得，做大哥的弟弟，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大哥！”

“又怎么了？”

“最喜歡你了！”

“...傻乎乎的。”

月光溫柔，夜色正好。而兄弟之情，比月光更溫柔，比夜色更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