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嘉祺是被自己的哭聲憋醒的。
窗外的天剛蒙蒙亮,窗簾縫里漏進(jìn)點(diǎn)灰藍(lán)色的光,照在劉耀文熟睡的側(cè)臉上。他睡得很沉,眉頭卻微微皺著,大概是被馬嘉祺在夢里的嗚咽聲吵到了。
馬嘉祺還陷在那片刺骨的寒意里,指尖發(fā)麻,像是還攥著那枚冰冷的銀戒指。他下意識往劉耀文懷里鉆,鼻尖撞在對方溫?zé)岬逆i骨上,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巷口的冷雨、僵硬的貓爪、染血的風(fēng)箏線……全都是假的。
劉耀文被他蹭醒了,迷迷糊糊地抬手摸他的后背,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怎么了?做噩夢了?”
馬嘉祺沒說話,只是把臉埋得更深,眼淚突然就涌了上來。不是夢里那種堵在喉嚨里的鈍痛,是滾燙的、帶著后怕的淚,砸在劉耀文的睡衣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哭什么?”劉耀文徹底清醒了,翻身把他摟緊,“夢到什么了?我聽聽。”
馬嘉祺抽噎著搖頭,手指死死揪住劉耀文的衣角,像怕一松手人就沒了。他能清晰地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是陽光曬過的洗衣液味,混著點(diǎn)淡淡的薄荷牙膏味,不是夢里那股冰冷的泥土腥氣。
劉耀文也不催,就這么抱著他,耐心地等他平復(fù)。等馬嘉祺的哭聲小了些,他才伸手捏了捏對方的后頸,像在順一只受驚的貓:“是不是夢到我丟了?”
馬嘉祺猛地抬頭,眼眶紅得像兔子,鼻尖還掛著淚珠:“你怎么知道?”
“猜的。”劉耀文笑了笑,指腹擦掉他臉頰的淚,“上次你夢到我被風(fēng)箏線拐跑,也是這么哭的?!?/p>
馬嘉祺被他說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劉耀文的下巴——那里沒有夢里的傷口,只有溫?zé)岬钠つw,帶著點(diǎn)胡茬剛冒頭的糙感。
他又摸向自己的耳朵,左耳朵尖尖完好無損,沒有那個(gè)缺角。
“你看。”劉耀文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還在呢,沒被雷劈,沒被警察抓,更沒凍在巷口?!?/p>
胸腔里的心跳聲很穩(wěn),一下一下撞在馬嘉祺的手心上,像在驅(qū)散那些陰冷的幻覺。他忽然低頭,用額頭蹭了蹭劉耀文的下巴,聲音悶悶的:“我夢到你給我的戒指,我沒拿到?!?/p>
劉耀文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又被笑意取代:“什么戒指?我可沒準(zhǔn)備?!?/p>
馬嘉祺卻不依,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劉耀文笑著躲,兩人在床上滾作一團(tuán),最后馬嘉祺被按在枕頭上,手腕被對方牢牢抓住。
“別鬧?!眲⒁牡皖^看他,呼吸拂在他鼻尖上,“再睡會兒,天亮了帶你去公園放風(fēng)箏?!?/p>
“放鯨魚風(fēng)箏?”馬嘉祺眼睛亮了亮,忘了剛才的后怕。
“嗯,放最高的那種?!眲⒁乃砷_手,替他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fā),“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夢里的事不許記太久,不然我該擔(dān)心你真把我當(dāng)短命鬼了。”
馬嘉祺乖乖點(diǎn)頭,卻在劉耀文轉(zhuǎn)身要躺回去時(shí),突然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對方背上:“劉耀文?!?/p>
“嗯?”
“你以后不許比我先走?!彼穆曇魩еc(diǎn)鼻音,像只耍賴的貓,“不然我……我就天天變貓?jiān)谀銐烆^刨坑?!?/p>
劉耀文低笑出聲,反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知道了,小祖宗。”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陽光透過窗簾縫爬進(jìn)來,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馬嘉祺盯著那片暖融融的光,忽然想起夢里那只凍死的三花貓——原來有些恐懼不是假的,就像此刻的安心也不是假的。
他悄悄抬起手,指尖劃過劉耀文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沒有抓痕,只有一道淺淺的、被他咬過的印記。
“喂,”馬嘉祺忽然開口,“今天能吃兩個(gè)草莓冰淇淋嗎?”
“不行,會牙疼?!?/p>
“那加一根烤腸?”
“……成交?!?/p>
巷口的風(fēng)還沒吹進(jìn)窗,公園里的蒲公英還沒睡醒,那只缺角的蝴蝶大概還停在某片葉子上。馬嘉祺往劉耀文懷里縮了縮,聽著對方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聲,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還好,只是個(gè)夢。
還好,他還能趴在這個(gè)人的胸口,聽著屬于他的心跳,像聽一首永遠(yuǎn)不會結(jié)束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