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的炊煙第二次漫過城墻時，哪吒在校場轉(zhuǎn)了第八圈。

懷里空蕩蕩的，往常這個時辰，李知之該纏著他要剛烤好的野兔腿，或是蜷在他肩頭打盹，蛇尾尖總愛勾著他的混天綾穗子。

可今天從日頭偏西等到暮色四合，馬招娣和李知之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哪吒，別急。” 楊戩提著剛巡營回來的長槍走過

甲胄上的寒氣還沒散，“我讓巡邏兵往東邊山上擴了搜尋范圍，夫人悉地形，說不定是在哪處摘野果耽擱了”

哪吒沒應聲，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掌心

那是李知之平時最愛盤著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層淡淡的涼意。

他轉(zhuǎn)身往帥帳走，剛到帳門口，就見姜子牙正對著沙盤皺眉，案上攤著幾張剛送來的軍報。

“師叔，我去山上找找?！?哪吒的聲音比平時沉了些，火尖槍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槍尖的紅光映著他眼底的急意。

姜子牙抬眼看向他，指尖在沙盤邊緣敲了敲“讓雷震子跟你去，他飛得高，能看清山路。我已讓人備了燈籠，切記不可莽撞”

李知之要是在，這會兒肯定會吐槽 “哪吒又要像找丟失的兵符似的瞎轉(zhuǎn)悠”，可現(xiàn)在沒人說這些了。

哪吒攥緊槍桿，剛走出帥帳，就見雷震子的翅膀在暮色里劃出兩道金弧，落在他面前。

“往東邊走，我剛才在云頭好像看見山腳下有片灌木叢被踩過?！?雷震子的聲音帶著些風里的沙粒，翅膀收攏時帶起的氣流掀動了哪吒的衣擺。

兩人剛飛上山腰，雷震子突然低喝一聲“那邊有動靜！”

哪吒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老槐樹下的草叢里，有片粗布衣裳露在外面

是馬招娣常穿的那件靛藍色短褂。

他幾個起落沖過去，心臟猛地一縮

馬招娣蜷在樹根下，額角磕出了血，發(fā)間沾著泥土，手里還攥著半片被捏碎的桃葉

“師叔母！” 哪吒伸手探她的鼻息，還好氣息雖弱卻勻，只是臉色白得像紙。

他剛要把人扶起來，就見她懷里露出截銀白的蛇鱗

不對，那鱗片是松垮垮搭在衣襟上的，像是被人匆忙丟下的。

“這是知之的鱗片” 哪吒指尖捏起那片鱗，邊緣還帶著點破損，顯然是被硬扯下來的。

雷震子在旁邊撥開草叢，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串凌亂的腳印，其中幾個帶著尖利的爪痕，一直往山深處延伸。

“先帶師叔母回去” 哪吒小心地將人打橫抱起，風火輪快速從腳底升起。

翅膀拍動的風聲里，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格外響，“她身上有傷口，得先讓軍醫(yī)看看”

回營的路上，夜風突然變得黏膩起來。

雷震子飛得低了些，忽然 “咦” 了一聲：“西岐城的方向，怎么有股怪味？”

哪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西岐城的燈火比往常暗了許多，連巡邏的燈籠都稀稀拉拉的。他心里莫名一沉，加快了速度。

剛到城門口，就見兩個士兵扶著個同伴往醫(yī)帳跑，那被扶著的士兵臉色青灰，嘴唇干裂，一邊走一邊咳嗽，咳出的痰里竟帶著點黑絲。

“怎么回事？” 哪吒攔住他們，聲音剛落，就見又有幾個士兵捂著肚子蹲在城墻根，額頭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