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歷 6204 年 8 月 31 日——宇宙最后一聲鳥鳴。
恒星早已熄滅，黑洞也已蒸發(fā)，連光都被折疊成一條透明的絲線。
銀河盡頭，只剩一座孤零零的紙亭，
亭頂用廢舊的星艦圖紙折成，
門楣上掛著一塊褪色的木牌——
【黎明鳥舍·記憶專供】。
木牌在風(fēng)中輕輕搖晃，
像一句不愿被遺忘的耳語。
鳥舍不賣鳥，
只賣一種商品——
被折成黎明的“記憶”。
貨架按年份排列，
最頂層是 6204 年的黎明，
最底層是 189 次黎明的回聲。
每一只黎明鳥翅膀上都寫著極小的字，
像一枚永不褪色的勛章。
第一位來客，
是一位穿舊校服的少年。
他背著一只破帆布包，
包里裝著折皺的試卷、褪色的?；?，
還有一張寫滿公式的草稿紙。
他把?；辗旁邙B舍的桌面上，
用指尖描摹那行幾乎磨平的小字：
“青桉中學(xué)”。
沈夏天遞給他一張極薄的星艦圖紙，
輕聲說：“折吧，把你想留的留下?！?/p>
少年閉上眼，
一筆一劃，
把?；照鄢梢恢焕杳鼬B，
鳥羽上寫著極小的字：
“林?jǐn)住薄?/p>
折完，
黎明鳥輕輕扇動翅膀，
像少年藏在課桌抽屜里的第一束晨光。
少年退后一步，
對著黎明鳥鞠了一躬，
仿佛在向過去的自己道別。
第二位來客，
是一位失去記憶的老人。
他拄著一根用星塵凝成的拐杖，
拐杖頂端懸著一粒微光，
像一盞不肯熄滅的燈。
他彎腰，把手指按在一張星艦圖紙上，
指尖顫抖，
卻寫不出任何符號。
沈夏天遞給他一張極薄的星艦圖紙，
輕聲說：“折吧，把你想留的留下?！?/p>
老人閉上眼，
一筆一劃，
把拐杖折成一只黎明鳥，
鳥羽上寫著極小的字：
“沈欲星”。
折完，
黎明鳥輕輕扇動翅膀，
像老人藏在拐杖里的第一束晨光。
老人笑了，
眼淚落在黎明鳥上，
黎明鳥便輕輕合攏，
把他的記憶收了進(jìn)去。
第三位來客，
是一位穿火星制服的少女。
她的頭盔已被風(fēng)化成半透明，
卻仍握著那臺舊隨身聽。
她把隨身聽放在鳥舍的桌面上，
按下播放鍵，
耳機(jī)里傳出極輕的“咚、咚、咚”。
沈夏天遞給她一張極薄的星艦圖紙，
輕聲說：“折吧，把你想留的留下?！?
少女俯身，
在隨身聽旁折下一只黎明鳥，
鳥羽上寫著極小的字：
“沈夏天”。
折完，
黎明鳥輕輕扇動翅膀，
像少女藏在隨身聽里的第一束晨光。
少女把隨身聽輕輕合上，
黎明鳥便收攏，
像把一段宇宙悄悄藏進(jìn)掌心。
深夜的最后一刻，
沈夏天關(guān)掉鳥舍的燈，
把最后一張星艦圖紙放在門檻上。
她不再折鳥，
只是俯身，
把耳朵貼在鳥舍的桌面上，
聽那些黎明鳥在裂縫里輕輕呼吸。
沒有風(fēng)，
沒有光，
只有一只只黎明鳥，
在絕對黑暗中緩緩亮起極淡的橙，
像一場永不落幕的煙火，
像一句永不褪色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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