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薄荷雨

河水逆流到盡頭，沒有堤岸，只有一頁折疊的夜空被緩緩攤開。

紙船輕輕一撞，夜空發(fā)出布料撕裂的微響——

裂縫里漏下一粒極小的、正在冷卻的光。

那光落在沈夏天掌心，像一顆剛從夢里淬火的星核，

帶著嬰兒體溫與爐渣氣味。

它輕輕跳動，一下、兩下，

每一次跳動都把“岸”這個詞壓得更扁，

直到“岸”被折成一條發(fā)光的細(xì)線。

細(xì)線自動纏繞，

在紙船邊緣織出一圈降落索。

紙船于是變成舢板，

舢板又收攏成艙門，

艙門最后縮成一只懷表大小的膠囊。

膠囊透明，

里面漂浮著方才那張空椅子。

椅子的四條腿已化作四束微縮的尾焰，

正把最后的河水蒸發(fā)成霧。

沈夏天把膠囊貼近耳邊，

聽見里面?zhèn)鱽淼箶?shù)：

“3、2、1——”

倒數(shù)聲不是數(shù)字，

而是三個名字：

林?jǐn)住⒂?、沈夏天?

當(dāng)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

膠囊外殼應(yīng)聲碎裂，

卻沒有碎屑，

只有一道極輕的風(fēng)——

風(fēng)把發(fā)光的細(xì)線吹得筆直，

像一條從天頂垂下的梯子。

梯子盡頭，

出現(xiàn)一塊正在成形的陸地：

表面布滿柔軟的凹痕，

每一個凹痕都是一顆腳印，

腳印里盛著尚未凝固的銀色露水。

沈夏天抬腳踏上第一級梯階，

腳印便亮起，

像為她預(yù)留的著陸燈。

第二級亮起時，

她聽見身后傳來河水閉合的聲音——

整條河對折成一道門縫，

門后傳來列車最后一記關(guān)門聲：

“噠?！?

第三級亮起，

梯子開始自行收短，

把陸地拉向她的胸口。

陸地越近越小，

最終縮成一顆掌心大的星球，

表面刻著一行新鑄的字：

“第0次宇宙·返程已到達(dá)?！?

星球在她指尖輕輕旋轉(zhuǎn)，

每一次旋轉(zhuǎn)都甩出一粒更小的星塵。

星塵落在她睫毛上，

像雪，也像未干的淚。

她眨眼，

星塵便滑落，

在腳邊匯成最后一句話：

第134章

把“淚”折成一封尚未拆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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