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落心炎的怒吼如驚雷炸響時,蕭炎正盤膝坐在火浪邊緣,指尖凝結(jié)的斗氣因這股狂暴力量而微微震顫。他睜開眼,只見原本溫順翻涌的火焰突然變得猙獰,赤紅色的火舌扭曲成利爪模樣,在石窟頂端撕開一道裂縫。
“蕭炎!快走!”首位趕來的白程長老須發(fā)皆張,手中浮現(xiàn)出淡青色的斗氣盾,“這老東西要破封了!”話音未落,另一名灰袍長老已踉蹌著沖進來,左臂焦黑一片,顯然已與火焰正面相撞:“白程!你先頂??!我去召集所有人!”他轉(zhuǎn)身對著石窟外放聲長嘯,聲音穿透云層,帶著靈力震蕩——“所有長老速來隕落心炎后山!啟動七星封魔陣!弟子們立刻撤離學(xué)院,往東門山谷轉(zhuǎn)移!”
嘯聲如鐘鳴,響徹迦南學(xué)院每一寸角落。蕭炎望著白程長老的斗氣盾被火浪撞得嗡嗡作響,盾面已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當(dāng)即握緊玄重尺:“長老,我?guī)湍悖 ?/p>
“胡鬧!”白程怒喝,卻見蕭炎已踏上火浪,玄重尺揮出一道漆黑斗氣,與火舌碰撞時竟激起漫天火星,“你這點修為只會添亂!趕緊隨弟子們撤離!”可此時石窟外已傳來混亂的哭喊聲,不少來不及逃走的弟子被火浪卷中,衣物瞬間燃起,在地上痛苦翻滾。
蕭炎瞳孔驟縮,體內(nèi)斗氣不受控制地奔涌——他想起熏兒離開前的眼神,想起那句“蕭炎哥哥要變強”,猛地轉(zhuǎn)身沖向人群:“都往東邊跑!我來擋著!”玄重尺橫掃,將一道撲向女弟子的火舌劈成兩半,灼熱的氣浪燎得他臉頰生疼,可他腳下半步未退。
這柄尺,是他初入迦南學(xué)院時,在藏書閣后的廢棄兵器庫找到的。那時它蒙著厚厚的灰塵,被當(dāng)作廢鐵扔在角落,只因重量遠超尋常兵器,無人能舉。
他還記得第一次握住它時,手臂被壓得咯吱作響,卻偏不肯松手。
副院長路過時見了,說這是前屆一個怪癖長老煉的,融了玄鐵礦與沉銀砂,重逾千斤,本是用來錘煉心志的。
他試了三日,才勉強能拖動半尺,掌心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結(jié)。
第七日清晨,他終于能將尺身離地半寸,晨光落在汗?jié)竦念~頭上,竟有種莫名的契合。
后來他日日帶著它晨跑,在演武場揮尺三千下,哪怕虎口震裂,也從未想過丟棄。
有弟子嘲笑這笨物無用,他只淡淡一笑——只有他知道,每次揮尺時,那沉甸甸的重量都在逼他凝聚更多斗氣,磨掉浮躁,養(yǎng)出韌性。
這柄曾被視為廢鐵的玄重尺,早已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成了他在這學(xué)院里,最沉默也最可靠的伙伴。
混亂中,紫妍的驚呼聲穿透火浪:“蕭炎!你別硬扛!我們一起走!”
“你帶他們走!”蕭炎頭也不回,玄重尺插入地面,斗氣順著尺身蔓延,在地面畫出一道漆黑的防御線,“我熟悉這里的地形,能多拖片刻是片刻!”他瞥見幾名受傷的外門弟子正卡在石窟裂縫中,當(dāng)即沖過去將人一一拽出,后背卻被火舌掃中,衣袍瞬間化為灰燼,皮膚燙得泛起水泡。
此時,十余名長老已陸續(xù)趕到,手中各自握著陣旗,七道不同顏色的斗氣柱拔地而起,在空中交織成網(wǎng),試圖將暴走的隕落心炎重新罩住?!敖Y(jié)陣!”為首的蘇千院長聲如洪鐘,可話音剛落,那赤紅火浪突然劇烈翻涌,順著石窟巖壁蜿蜒攀爬,凝聚成一條體長百丈的火焰巨蛇——鱗甲是跳動的火舌,眼瞳是兩團焚天烈焰,信子吞吐間,灼熱的氣浪將巖壁灼出串串焦痕,正是斗破動漫中那條盤踞地心的炎蛇形態(tài)。
“是炎蛇本體!它竟已能化形!”蘇千院長臉色劇變,手中陣旗急揮,“快加固封??!這畜生的毒牙能撕裂斗氣!”
話音未落,炎蛇猛地甩動長尾,赤紅火浪如瀑布般砸在斗氣網(wǎng)上,七道石柱同時劇烈搖晃,兩名長老慘叫著被震飛,手臂上瞬間多出數(shù)道深可見骨的灼傷,那是被蛇鱗邊緣的高溫燎出的傷痕。
“破——”炎蛇發(fā)出尖銳的嘶鳴,聲音刺破耳膜,帶著能灼燒神魂的震顫。它猛地低頭,巨口張開,露出兩排閃爍著暗紅光澤的毒牙,狠狠咬在斗氣網(wǎng)中央。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由七大宗師斗氣凝聚的防御網(wǎng)竟如琉璃般碎裂,毒牙上滴落的火涎落在地上,瞬間將巖石熔成巖漿。
長老們被氣浪掀飛出去,蘇千院長撞在石壁上,咳出一口血:“這老東西吸收了百年地火精華,蛇鱗比玄鐵還硬!”
炎蛇的目光越過眾人,死死鎖定在人群后方的蕭炎身上。或許是他體內(nèi)青蓮地心火的氣息引來了敵意,或許是那柄玄重尺劈火時帶起的斗氣讓它煩躁,巨蛇緩緩低下頭顱,蛇瞳中烈焰翻騰,顯然將他視作了最礙眼的存在。
“蕭炎!”紫妍騎撲過來,卻被炎蛇甩動的尾尖掃出的火墻攔住,少女急得眼眶通紅,它雖是遠古龍王在這等異火本體面前卻顯得格外渺小,蟒尾拍打火墻時,鱗片都被灼得滋滋冒煙,“別硬碰!它的蛇鱗能反彈斗氣!”
蕭炎看著炎蛇緩緩逼近,蛇腹下的巖漿隨著它的動作咕嘟冒泡,空氣熱得幾乎要凝固。他忽然笑了,握緊玄重尺沖向巨蛇,體內(nèi)斗氣毫無保留地爆發(fā)——斗靈一星的力量在這等龐然大物面前本如塵埃,可他偏要逆鱗而上。玄重尺上纏繞起淡紫色的青蓮地心火,兩種異火相觸的瞬間,激起漫天紫紅火雨,竟在炎蛇的鱗甲上燙出點點白煙。
“給我——站??!”蕭炎的吼聲被嘶鳴淹沒,他縱身躍起,玄重尺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劈在炎蛇七寸處。那里的鱗甲相對薄弱,被青蓮火與重尺合力擊中,竟微微凹陷下去,爆出一串火星。
炎蛇吃痛,發(fā)出暴怒的嘶鳴,猛地抬頭,巨口驟然張開,如深淵般朝蕭炎罩來。他躲閃不及,被那股裹挾著滅頂熱浪的吸力牢牢鎖住,玄重尺脫手飛出,身體像被無形的巨手攥住,直直墜向那片赤紅火海。
“蕭炎!”紫妍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火墻,她想沖過去,卻被吞天蟒死死纏住——那異獸感知到蛇口中的滅世威能,明知主人心急如焚,也不敢讓她踏入半步。
蕭炎在被吞噬的瞬間,看清了蛇腹深處那片跳動的金色火核,像一顆縮小的太陽。他最后望向紫妍的方向,將那道倔強的身影刻入腦海,隨即被無邊無際的火焰徹底吞沒。炎蛇合攏巨口,喉間發(fā)出滿足的嘶鳴,蛇瞳中卻閃過一絲異樣的波動——那道被吞入的身影,并未如往常般瞬間化為灰燼,反而有一縷淡紫色的火苗,正從它的食道里緩緩升起。
炎蛇最終被蘇千院長聯(lián)合幸存的長老們用“鎖靈鏈”重新捆縛在地心石窟,代價是迦南學(xué)院半座后山化為焦土,三十余名長老隕落,弟子傷亡過半。
所有人都說,蕭炎死在了那場浩劫里。那個總是沉默練劍,卻會在弟子被欺負時默默出手的少年,已被炎蛇吞入腹中,連骨頭都被異火灼成了飛灰。
紫妍撿起那柄玄重尺,指腹一遍遍摩挲著尺身上的刻痕。吞天蟒趴在她腳邊,用腦袋輕輕蹭她的手背,卻舔不掉她掌心的淚痕。三日后,她將玄重尺藏進藏書閣最深的密室,那里有蕭炎曾借閱過的所有典籍,書頁間還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我會等。”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密室輕聲說,聲音輕得像嘆息,“等你回來拿它?!?/p>
林修崖、吳昊在東門山谷立了無字碑。每逢月圓,碑前總會多一壺烈酒,那是蕭炎從前最愛喝的燒刀子,酒壺下壓著張字條,字跡蒼勁——“約戰(zhàn)未分,不許缺席”。
日子在重建的忙碌中流逝,迦南學(xué)院的焦土上長出新的草木,新生們聽著“炎蛇浩劫”的故事長大,對那個叫蕭炎的名字,只當(dāng)是個遙遠的傳說。
只有紫妍從未懈怠。她帶著吞天蟒走遍大陸,尋遍與異火相關(guān)的古籍,在一處隕落在地心火脈的殘卷里看到記載:“炎蛇吞物,火核淬煉,若有青蓮異火相抗,可融火為己用,三年凝骨,五年塑身,七年……破蛇而出。”
她把殘卷貼身藏著,每年都要去地心石窟外站一夜。那里被長老們布下了重重禁制,她進不去,卻能聽見蛇鱗摩擦巖石的聲響,在某個瞬間,那聲響里似乎混著玄重尺敲擊石壁的悶響。
熏兒從古籍里查到相同的記載時,正在古族的藏書閣里臨摹蕭炎的字跡。她放下筆,望著窗外飄落的青蓮花瓣,忽然笑了——那個總說要變強的少年,怎么會甘心被區(qū)區(qū)火焰困???她開始修煉更精深的斗技,指尖凝結(jié)的斗氣里,悄悄融入了一絲克制火焰的寒冰靈力。
“等你出來,我不會再讓你獨自面對危險。”她對著銅鏡里的自己說,鏡中人眼底的堅定,像極了當(dāng)年那個擋在火浪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