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旅途

歸離集的雨，溫柔地下了三天。

對這片飽受戰(zhàn)亂與干旱之苦的土地而言，這場及時雨如同天降甘霖。

龜裂的土地貪婪地吮吸著水分，蔫黃的草木重新挺直了腰桿，空氣中彌漫著久違的濕潤與生機。

而對于瀾汐來說，這場蘊含著她本源氣息的細雨，也如同無聲的滋養(yǎng)，悄然撫慰著她枯竭的神魂。雖然神格核心“凈水之心”的裂痕依舊猙獰，但身體表層的傷痛在歸終持續(xù)的藥力調(diào)理下，終于有了明顯好轉(zhuǎn)，至少下地行走已不再那般艱難。

那句“做你能做的”如同魔咒，在她心頭縈繞不去。那把靠在門邊的油紙傘，也成了一個無聲的提醒。

她開始嘗試著，在身體允許的范圍內(nèi)，為這片庇護了她的土地，做些什么。

歸離集最大的水源，是位于聚居地西側(cè)山坳里的一眼天然泉池。泉水清冽，本是生命之源，但連日降雨加上上游被戰(zhàn)斗波及的地脈擾動，泉眼附近淤積了不少泥沙，水質(zhì)變得有些渾濁，帶著一股淡淡的土腥氣。負責(zé)取水的婦人們看著渾濁的水源，眉頭緊鎖。

瀾汐默默地走到泉池邊。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安靜地蹲在池畔，將蒼白的手掌輕輕探入微涼的泉水中。

閉上眼。意識沉入水中。

渾濁、泥沙、微弱的土元素污染……種種雜質(zhì)清晰地反饋到她的感知中。她小心翼翼地引導(dǎo)著體內(nèi)恢復(fù)了一絲的水元素力，如同最靈巧的織女，編織著無形的凈化之網(wǎng)。清涼的氣息自她掌心擴散開來，如同投入池中的一枚純凈冰晶。

肉眼可見的，以她手掌為中心，一圈圈清澈的漣漪蕩漾開來！渾濁的泥沙如同被無形的手撥開、沉淀，水中的土腥氣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冽甘甜的純凈氣息。不過片刻功夫，她手掌周圍一小片區(qū)域的水質(zhì)，已經(jīng)變得如同最上等的琉璃般剔透！

“快看！水！水變清了！” 一個眼尖的婦人驚喜地叫出聲來。

“是那位水神大人！”

“真的！好清澈的水！”

取水的婦人們紛紛圍攏過來，看著眼前這近乎神跡的一幕，眼中充滿了感激和驚嘆。她們立刻拿出盛水的陶罐，小心翼翼地將那被凈化過的清水舀起。

瀾汐沒有停下。她強忍著凈化帶來的精神消耗，緩慢地移動著手掌，一點一點地擴大著凈化的范圍。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再次變得蒼白，但她抿著唇，眼神專注而堅定。

這一幕，落在了不遠處高坡上，一雙充滿審視與不悅的金棕色豎瞳之中。

“哼！裝模作樣！”

一聲低沉渾厚、如同悶雷滾動般的冷哼驟然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敵意。

瀾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手一抖，凈化之網(wǎng)瞬間潰散。她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泉池上方不遠處的山巖上，不知何時盤踞著一個魁梧如山的身影。那并非人類，而是一個通體覆蓋著暗金色厚重鱗甲、形似巨龍卻又帶著人形特征的偉岸存在！他的頭顱高昂，額生崢嶸巨角，金棕色的豎瞳如同熔煉的琥珀，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泉池邊的瀾汐，眼神冰冷而銳利，充滿了純粹力量帶來的壓迫感。僅僅是盤踞在那里，就散發(fā)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厚重如大地的威壓。

與摩拉克斯的威嚴不同，更多了幾分原始的狂暴與野性。

瀾汐的心臟瞬間揪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強大而純粹的地脈巖元素之力，其磅礴程度，甚至讓她體內(nèi)的“凈水之心”都感到一陣刺痛般的悸動！這絕非普通仙眾或夜叉！

“若陀龍王大人！” 周圍的婦人們看清來人，臉上頓時露出敬畏之色，紛紛躬身行禮，大氣也不敢出。

若陀龍王。

瀾汐心中凜然。她聽說過這個名字！傳聞中是追隨摩拉克斯最久的強大存在之一，乃是由最純粹的地脈巖元素孕育而生的龍王，力量恐怖，性情剛烈，是巖之魔神麾下最鋒利的戰(zhàn)矛之一！他怎么會在這里？

而且似乎對她充滿了敵意？

“區(qū)區(qū)一個喪家之犬，神力衰微至此，也配在這里擺弄你那點可憐的水花？”若陀龍王的聲音如同巨石滾落，震得泉池水面都泛起漣漪。他金棕色的豎瞳鎖定瀾汐，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摩拉克斯救你回來，是讓你養(yǎng)傷，不是讓你在這里浪費力氣，做這些凡人都能做的瑣事！還是說，你想用這點小恩小惠，收買人心？”

刻薄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扎在瀾汐本就敏感的神經(jīng)上！“喪家之犬”、“神力衰微”、“可憐的水花”、“收買人心”……每一個詞都精準地戳中她最痛的傷疤和最深的自卑！屈辱感如同火焰般騰起，瞬間燒紅了她的耳根。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婦人們噤若寒蟬，擔(dān)憂地看著瀾汐，卻又不敢違逆若陀龍王。

瀾汐緊咬著下唇，幾乎嘗到了血腥味。她強迫自己站直身體，盡管在若陀那恐怖的威壓下，她的雙腿都在微微發(fā)顫。她抬起頭，迎向那雙充滿鄙夷的金棕色豎瞳，清澈的藍眸中第一次燃起了壓抑的怒火。

“我……在凈化水源?！彼穆曇粢驗閼嵟辉偎粏。炊鴰狭艘唤z清冷的銳意，“這水，歸離集的人要喝?！?/p>

“喝？”若陀龍王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發(fā)出一聲更響亮的嗤笑，龐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帶來的壓迫感更甚，“這點渾濁算什么？大地之下，有的是甘泉！歸離集的戰(zhàn)士，渴飲敵血亦能解渴！你的力量，哪怕只剩一絲，也該用在刀刃上！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如同一個卑微的仆役，在這里玩水！”

“玩水？”瀾汐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她為了凈化這點水源，強忍著神格撕裂般的痛楚，在對方眼中竟是“玩水”？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卻異常清晰：“守護，并非只有刀劍相向！讓歸離集的人喝上干凈的水，讓受傷的戰(zhàn)士得到治療，讓疲憊的身體得以喘息……這些，難道不是守護的一部分？難道不是讓歸離集變得更堅韌的‘刀刃’？”

她的話擲地有聲，清澈的眼眸直視著若陀龍王，沒有絲毫退縮。這是她這幾天在歸離集所見所感，是歸終話語的啟示，也是她此刻心中最真實的信念！

“放肆！”若陀龍王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虛弱不堪的“喪家之犬”竟敢反駁他，金棕色的豎瞳中怒意暴漲！一股狂暴的巖元素力猛地從他身上爆發(fā)開來！

轟?。?/p>

泉池邊的地面劇烈震動！幾根尖銳的、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巖刺毫無征兆地從瀾汐腳邊的地面破土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兇狠地刺向她的身體！那速度之快，力量之猛，絕非試探，而是帶著懲戒與殺意的雷霆一擊！

“大人息怒！” 婦人們驚恐地尖叫起來。

瀾汐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她體內(nèi)的水元素力在極度危機下本能地瘋狂涌動！一層薄得幾乎透明、卻流轉(zhuǎn)著無數(shù)細密水紋的淡藍色光盾在她身前瞬間凝結(jié)！

砰！砰！砰！

尖銳刺耳的撞擊聲炸響！狂暴的巖刺狠狠撞在水紋光盾之上！

光盾劇烈地蕩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瀾汐只覺得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順著光盾傳來，狠狠撞在她的胸口！

“噗——！” 一口淡藍色的神血再也壓制不住，猛地噴了出來！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向后倒飛出去！那層薄薄的水盾，僅僅支撐了一瞬，便轟然破碎！

神格核心“凈水之心”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裂痕似乎又擴大了一絲！她甚至聽到了那細微的、令人絕望的碎裂聲！

完了……

瀾汐絕望地閉上了眼。她沒想到，自己沒死在仇敵手中，卻要因為幾句爭執(zhí)，死在“自己人”的怒火之下。

然而，預(yù)想中身體被巖刺洞穿的劇痛并未傳來。

就在那狂暴的巖刺即將洞穿倒飛而出的瀾汐身體的瞬間——

嗡！

一聲更加沉穩(wěn)、更加厚重、帶著絕對秩序意味的嗡鳴聲驟然響起！

一道璀璨奪目的、由無數(shù)細小菱形組成的玉璋護盾，如同最堅實的壁壘，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瀾汐身前！

鐺！鐺！鐺！

巖刺狠狠撞在玉璋護盾之上，爆發(fā)出刺目的火花和沉悶如洪鐘般的巨響！然而，那看似單薄的玉璋護盾卻穩(wěn)如磐石，連一絲漣漪都未曾蕩起！狂暴的巖刺如同撞上鐵壁的雞蛋，寸寸崩斷、粉碎！

一股柔和卻無可抗拒的力量憑空出現(xiàn)，輕輕托住了倒飛出去的瀾汐，將她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地上。

瀾汐驚魂未定地睜開眼，胸口劇痛，嘴角還殘留著神血的痕跡，眼前卻已被一道如山如岳的玄金色背影完全遮擋。

他來了。

摩拉克斯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與若陀龍王之間。他背對著瀾汐，面向著山巖上怒火未消的龍王，身姿挺拔如孤峰，周身散發(fā)著一種令空氣都為之凝滯的沉重威壓。那玉璋護盾的光芒，正是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

“若陀?！?摩拉克斯的聲音響起，依舊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巒傾軋般的壓力?！皻w離集內(nèi)，禁止私斗?！?/p>

簡單的八個字，卻如同最嚴厲的律令，瞬間壓下了若陀龍王那狂暴的怒火。

山巖上的龍王發(fā)出一聲不甘的低吼，金棕色的豎瞳死死盯著摩拉克斯身后的瀾汐，又轉(zhuǎn)向摩拉克斯，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憋屈：“摩拉克斯！她……”

“水源乃生存之本?！蹦怂勾驍嗔怂抗馄届o地掃過泉池邊那些驚魂未定的婦人和剛剛被凈化過的清澈水面，最后落回若陀身上，“瀾汐所為，有益于歸離集?！?/p>

有益于歸離集！

這簡短的肯定，如同驚雷般在瀾汐耳邊炸響！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身前那道玄金色的、仿佛能撐起天地的背影。胸口翻騰的氣血和神格的劇痛似乎在這一刻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認可了她？認可了她這“微不足道”的努力？

若陀龍王巨大的龍首微微低垂，金棕色的豎瞳中怒火依舊，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強行壓下的憋悶。他狠狠瞪了一眼摩拉克斯身后的瀾汐，鼻中噴出兩道灼熱的白氣，如同悶雷般低吼一聲：“哼！隨你！” 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沉，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瞬間沒入山巖之中，消失不見。只留下原地龜裂的地面和幾根斷裂的巖刺，證明著方才的沖突。

恐怖的威壓驟然消散，泉池邊死寂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婦人們?nèi)缑纱笊?，卻依舊大氣不敢出，敬畏地看著場中唯一的身影。

摩拉克斯緩緩轉(zhuǎn)過身。

那雙熔巖般的鎏金色眼眸，再次落在了瀾汐身上。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染血，身體因為脫力和劇痛而微微顫抖，狼狽不堪。但那雙清澈的藍眸中，此刻卻燃著一簇未曾熄滅的火焰，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他的目光在她嘴角的淡藍色血跡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聲音依舊平淡無波，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冰冷：

“量力而行。”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邁步，身影很快消失在歸離集錯落的石屋之間。

直到那沉重的腳步聲徹底遠去，瀾汐緊繃的身體才猛地一松，劇烈的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胸口的劇痛和神格的悸動。

“水神大人！您沒事吧？” 婦人們這才敢圍上來，七手八腳地想要攙扶她，臉上滿是關(guān)切和后怕。

瀾汐擺擺手，示意自己還能站住。她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摩拉克斯消失的方向。

量力而行……

是提醒她不要逞強？還是默許了她繼續(xù)做這些瑣事？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引導(dǎo)水元素凈化時的清涼觸感，以及剛才凝結(jié)水盾時那生死一線的驚悸。

若陀龍王的敵意和蔑視，如同冰冷的巖石壓在心頭。

但摩拉克斯那如山般擋在身前的身影，和那句“有益于歸離集”的肯定，卻又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厚重的陰霾。

歸離集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渾。

而那個沉默如山的巖之魔神，他的心思，似乎也如同這腳下的地脈，深邃難測。

瀾汐拒絕了婦人們立刻送她回去的提議。她靠著泉池邊一塊溫?zé)岬膸r石坐下，閉上眼睛，努力平復(fù)體內(nèi)翻騰的氣血和神格核心傳來的陣陣鈍痛。那口淡藍色的神血，不僅僅是外傷，更是強行催動瀕臨破碎的神格本源抵抗若陀龍王攻擊的反噬。

她需要時間恢復(fù)。

周圍的婦人見她堅持，也不敢強求，只是遠遠地守著，臉上依舊帶著擔(dān)憂和感激。她們默默地將被凈化過的、清澈甘甜的泉水小心地裝罐，動作輕柔了許多，仿佛怕驚擾到她。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瀾汐的意識沉入體內(nèi)，艱難地梳理著紊亂的水元素力，試圖修復(fù)那因為剛才的沖擊而似乎又擴大了一絲的裂痕。每一次引導(dǎo)力量靠近那裂痕，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帶來錐心刺骨的劇痛。

就在她額角冷汗涔涔，幾乎要再次支撐不住時，一個略顯沙啞、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喲，挺熱鬧啊?？磥睚埻醮笕私裉煨那椴惶利悾俊?/p>

瀾汐睜開眼。

只見一個身形高挑、穿著深紫色勁裝、背負著一柄巨大骨槍的身影，不知何時懶洋洋地靠在了泉池旁的另一塊巖石上。他臉上覆蓋著半張猙獰的儺面，只露出線條利落的下頜和一雙深邃，卻又帶著一絲慵懶笑意的紫色眼眸。他雙臂環(huán)抱，姿態(tài)看似隨意，但周身卻隱隱散發(fā)著一種如同實質(zhì)般的、帶著血腥氣的鋒銳煞氣。

這煞氣…

瀾汐心頭一凜。是久經(jīng)沙場、殺戮無數(shù)的氣息！比若陀龍王那純粹的巖元素威壓更讓人心悸！而且，這氣息似乎有些熟悉……是夜叉！而且絕非普通夜叉！

“浮舍大人！” 婦人再次躬身行禮，態(tài)度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浮舍？

瀾汐瞬間想起了這個名字。摩拉克斯座下五大夜叉之首！驍勇善戰(zhàn)，威名赫赫，是真正的殺伐之將！

浮舍的目光透過猙獰的儺面，饒有興致地落在瀾汐身上，尤其在她嘴角未干的血跡和蒼白如紙的臉色上停留了片刻，那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嘖嘖，能惹得龍王親自出手‘指點’，還能讓帝君大人親自出面擋下……新來的，你本事不小嘛?！?浮舍的聲音帶著調(diào)侃，但那份煞氣卻并未減弱分毫。

瀾汐抿了抿唇，沒有接話。她不知道這位夜叉之王的來意，是好奇？是試探？還是和若陀龍王一樣的不滿？

浮舍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歪了歪頭，目光掃過泉池中那片被瀾汐凈化得格外清澈的區(qū)域，又看了看周圍婦人手中清澈的水罐，儺面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行了，別硬撐著了。”浮舍站直身體，骨槍在他背后微微晃動，“帝君要見你。跟我來吧?！?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帝君要見她？

瀾汐的心猛地一跳。是因為剛才的沖突？

她強撐著站起身，胸口的悶痛讓她微微蹙眉。她看了一眼浮舍，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浮舍似乎很滿意她的識相，轉(zhuǎn)身邁步。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空間的節(jié)點上，讓瀾汐不得不提起精神才能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歸離集略顯粗糙的石板路上。浮舍身上那無形的煞氣如同領(lǐng)域般彌漫開來，所過之處，無論是操練的民兵還是勞作的工匠，都下意識地避讓開來，投來敬畏的目光。

瀾汐跟在后面，感受著胸口的疼痛和神格深處那越發(fā)清晰的裂痕，心中五味雜陳。若陀龍王的敵意、摩拉克斯的庇護與肯定、浮舍的審視……歸離集的平靜水面之下，暗流洶涌。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指尖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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