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筆：麒麟血畔的救贖之愛

黑瞎子的手很穩(wěn)，掌心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過來，像個小小的暖爐，熨帖著張小林冰涼的指尖。她沒用力，只是虛虛地搭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的羽毛。

黑瞎子也不在意，就這么牽著她，推著那輛堆得像小山似的三輪車，慢悠悠地往胡同深處走。他步子邁得不大，刻意配合著她的速度，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時而像京戲的唱腔，時而又拐到不知名的民謠，聽得人摸不著頭腦。

張小林低著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很長，指節(jié)分明，虎口處有層薄繭，是常年摸槍、握刀才會有的痕跡。而她的手，蒼白、纖細(xì)，手腕上的布條被動作牽扯，又滲出一點暗紅的血漬。

很不相配。

她想抽回手，指尖剛動了動，就被他輕輕攥住了。

“別亂動，” 黑瞎子頭也不回，語氣還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調(diào)，“這胡同里坑多，摔著了我可賠不起——我這窮得就剩這院子了。”

張小林抿了抿唇，沒再動。

很不相配。

她想抽回手，指尖剛動了動，就被他輕輕攥住了。

“別亂動，” 黑瞎子頭也不回，語氣還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調(diào)調(diào)，“這胡同里坑多，摔著了我可賠不起——我這窮得就剩這院子了?！?/p>

張小林抿了抿唇，沒再動。

其實她不怕摔，疼對她來說，反而是種“活著”的證明?？伤脑捪窀洿蹋惠p不重地扎了一下，讓她那點剛冒出來的抗拒，又縮了回去。

一路無話。

胡同很深，兩旁是灰墻灰瓦的四合院，墻頭上探出幾枝石榴花，紅得亮眼。偶爾有自行車叮鈴鈴地駛過，帶著老人和孩子的說笑聲，陽光穿過枝葉，在地上晃出細(xì)碎的光斑。這一切都帶著鮮活的煙火氣，卻像是隔著一層玻璃，清晰地呈現(xiàn)在她眼前，卻進(jìn)不了她心里。

直到黑瞎子在一扇斑駁的朱漆門前停下。

門是老式的，銅環(huán)上長了層薄綠的銹，門楣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狂草寫著兩個字：“瞎府”。

“到了?！?黑瞎子松開她的手，從褲兜里摸出一串鑰匙，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卣伊税胩?，才對?zhǔn)鎖孔?！斑菄}”一聲，門開了。

他推開院門，側(cè)身讓她先進(jìn)。

張小林猶豫了一下，走了進(jìn)去。

撲面而來的不是想象中的冷清，而是……生機(jī)勃勃。

院子不大，鋪著青石板，角落里堆著幾盆長勢旺盛的綠植，爬山虎順著墻壁往上爬，幾乎遮住了半面墻。窗臺上擺著一排多肉，胖乎乎的，看著就討喜。正屋的門敞著，能看到里面擺著老式的藤椅和木桌，桌上放著個搪瓷缸，邊緣磕掉了一塊漆。

空氣里有淡淡的泥土味，混合著陽光曬過被子的味道，很干凈，很……安穩(wěn)。

這和她記憶里那個壓抑、冰冷的張家舊宅，完全是兩個世界。

“隨便坐，別客氣?！?黑瞎子把三輪車停在門口，拎著他那堆“寶貝”往廂房走，“我去把東西放下，給你燒點水?！?/p>

張小林沒動，就站在院子中央，環(huán)顧著這個陌生的地方。目光掃過墻角那叢開得正艷的月季，掃過窗臺上曬太陽的老貓（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懶洋洋地瞇著眼），最后落在正屋門口的那把藤椅上。

藤椅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椅面磨得發(fā)亮，卻打理得很干凈。

她慢慢地走過去，在藤椅上坐下。

椅子不軟，卻意外地舒服，剛好能支撐住她虛浮的身體。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不像剛才在胡同里那樣刺眼。老貓瞥了她一眼，沒搭理，繼續(xù)打盹。

她忽然覺得，這里好像……真的可以暫時歇歇。

黑瞎子很快從廂房出來了，手里拿著個茶壺和兩個杯子。他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把東西放下，又轉(zhuǎn)身去角落里的水龍頭接了水，架在小煤爐上燒。動作熟練，不像個常年在外跑的“散人”，倒像個居家過日子的。

“這院子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他一邊看著爐火，一邊沒話找話，“別看破，住著舒坦。” 他指了指那只老貓，“那是老黑，跟我混了五年了，脾氣大，別惹它。”

老黑像是聽懂了，懶洋洋地“喵”了一聲。

張小林沒回應(yīng)，只是看著爐火?；鹈纭班枧尽钡靥鴦又?，映在她蒼白的臉上，總算添了點生氣。

黑瞎子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他從口袋里摸出剛才那張安神符，在手里轉(zhuǎn)著玩，眼睛（隔著墨鏡）卻一直留意著她的狀態(tài)。她坐得很直，卻透著一股隨時會垮掉的脆弱，手腕上的布條又滲出了點血，看得他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手腕……” 他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我這兒有藥，等會兒給你換換？”

張小林這才像是聽到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水很快燒開了，咕嘟咕嘟地冒著泡。黑瞎子把水倒進(jìn)茶壺，又從柜子里翻出一小包茶葉，捻了點放進(jìn)去。茶葉在熱水里舒展開，冒出淡淡的清香。

他倒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茶水是淺褐色的，冒著熱氣，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臉。

“嘗嘗？龍井，朋友送的，不算差?！?/p>

張小林看著那杯茶，沒動。

黑瞎子也不催，自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咂咂嘴：“還行，沒放壞?！?他放下杯子，身體往后靠在椅背上，看著她，“你叫什么名字？總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叫著吧？”

這個問題像一顆小石子，投進(jìn)了她沉寂的心湖，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她該叫什么？

是叫那個在出租屋里絕望死去的名字，還是這個屬于張家、帶著沉重枷鎖的“張小林”？

她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干澀，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小林?！?/p>

她沒說全名，像是下意識地想保留點什么。

“小林？” 黑瞎子挑了挑眉，覺得這名字挺順口，“行，那我叫你小林。我呢，你可以叫我黑瞎子，或者瞎?fàn)敚S你便?！?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雖然我這人看著不靠譜，但在這兒，你絕對安全?！?/p>

張小林沒說話，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

指尖觸到溫?zé)岬谋?，一股暖意順著指尖蔓延開，流到心里。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茶水微苦，卻帶著回甘，暖意從喉嚨一直流到胃里，熨帖得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又放松了一點點。

她抬起頭，看向黑瞎子。

他正靠在椅背上，墨鏡滑到了鼻尖，那雙淺色的眼睛瞇著，像是在曬太陽，又像是在看著她。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可不知怎么的，張小林覺得，他眼底深處，似乎藏著點別的什么。

像這杯茶，初嘗是苦的，細(xì)品之下，卻有回甘。

老貓伸了個懶腰，從窗臺上跳下來，慢悠悠地走到她腳邊，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褲腿。

張小林愣住了。

黑瞎子也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喲，老黑可是個傲嬌貨，看來它也喜歡你?！?/p>

她看著腳邊那只毛茸茸的貓，又看了看眼前這個帶著笑意的男人，看了看這個灑滿陽光、充滿煙火氣的小院。

心里那個叫囂著“活著沒意思”的聲音，似乎……暫時安靜了一點。

或許，真的可以……在這里，多待一會兒。

她低下頭，又喝了一口茶。

這一次，她嘗到了那股清晰的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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