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洄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背。她……她帶著錄音器?是習慣?還是……一種無聲的警告?這個發(fā)現(xiàn)像一盆冰水,將他之前所有的精心設計和熾熱野心瞬間澆熄了一半。他原本想好的那些帶著試探和曖昧意味的話語,此刻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出口。
他干笑了兩聲,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沈總您繼續(xù),我就不打擾您了?!彼麕缀跏锹浠亩?,甚至不敢再看沈卿歌一眼,快步走向了遠離核心區(qū)域的器械區(qū)。后背的汗水瞬間浸濕了嶄新的速干衣,黏膩冰涼。
沈卿歌看著周洄有些倉促的背影消失在器械后面,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她拿起毛巾,慢條斯理地繼續(xù)擦著脖頸,目光掃過自己敞開的健身包口,那個銀色的錄音器靜靜地躺在那里。她的唇角,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她將毛巾放好,重新踏上了跑步機,仿佛剛才那場短暫的“偶遇”,只是一陣微不足道的風,未曾在她心頭留下任何痕跡。
與此同時,李曉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她和周洄合租的小公寓。今天又是被張姐刁難、加班到很晚的一天。她推開房門,一股混雜著外賣盒味道的空氣撲面而來??蛷d里有些凌亂,周洄的運動鞋隨意地丟在門口,沙發(fā)上扔著他換下來的、帶著汗味的運動服——正是那套他為了“偶遇”而精心購置的新裝備。
李曉看著那堆衣服,再看看廚房水槽里堆積的、顯然是周洄中午叫外賣留下的餐盒,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無力感涌上心頭。她默默地放下包,挽起袖子,開始收拾。清洗水槽里的餐盒時,她看到其中一個餐盒上印著那家頂級健身會所藍域的Logo。她愣了一下,拿起盒子看了看,一份簡單的外賣沙拉,價格卻貴得離譜,根本不是他們?nèi)粘OM的水平。
她想起周洄最近越來越“精英化”的消費習慣,想起他對自己越來越挑剔的眼光,再聯(lián)想到他今天下午請的“事假”……一個模糊而不安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盤旋。她甩甩頭,不愿深想,只是機械地清洗著。
收拾完廚房,她坐在狹小的餐桌旁,給自己泡了一碗最簡單的泡面。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她和周洄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消息是下午她問他晚上想吃什么,周洄隔了很久才回了一個字:“忙。”
忙什么呢?忙著去那個她只在廣告里見過的、貴得離譜的會所健身嗎?
李曉用筷子攪動著碗里的面,熱氣熏得眼睛有些發(fā)澀。她點開手機相冊,翻到一張很久以前的照片。照片里是剛入職時的她和周洄,穿著廉價的T恤,在公司樓下的路邊攤吃燒烤,對著鏡頭笑得毫無負擔,眼睛里是純粹的快樂和對未來的憧憬。那時的周洄,會因為她一句“想吃烤紅薯”就跑遍半個街區(qū),會心疼她加班給她揉肩膀,會夸她煮的泡面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眼淚毫無預兆地滴落下來,砸在滾燙的面湯里,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