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太醫(yī)院的藥爐咕嘟作響，裴景珩站在窗前，手里捏著那份診脈記錄。紙頁被風(fēng)吹得嘩啦作響，他卻像是沒聽見。
“真中毒了？”他低聲問。
太醫(yī)署正跪在地上，額頭滲出汗珠：“回王爺，脈象確有中毒跡象，但……”
“但什么？”
“娘娘體內(nèi)毒素與尋常不同，似是多種藥物混雜所致?！碧t(yī)署正頓了頓，“微臣行醫(yī)三十載，從未見過如此怪異之癥?！?/p>
裴景珩手指收緊，紙頁被捏出一道褶痕。他想起昨夜沈昭昭靠在榻上的樣子，蒼白的臉泛著病態(tài)紅暈，指尖在他袖口輕輕一頓。她從來不會讓自己真的出事，可這次……
“你下去吧?！彼曇衾涞孟癖?。
太醫(yī)署正如蒙大赦，連忙叩首退下。屋里只剩裴景珩一人，他盯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思緒卻飄回冷宮那間昏暗的屋子。沈昭昭半倚在榻上，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見他進來，喉間又是一陣悶咳。她抬手攔住林若雪遞來的藥碗，指尖在他袖口頓了頓：“王爺……來看我死？”
他當(dāng)時沒說話，只是站在原地沒動?，F(xiàn)在想來，那一瞬間她的眼神里藏著太多東西。他以為自己看透了她，可每次靠近，都覺得自己其實什么都不懂。
東六宮偏殿里，沈清瀾坐在銅鏡前梳頭，一下，兩下，三下。鏡中映出她蒼白的臉。貼身宮女捧著鎏金暖爐站在她身后，爐子里炭火正旺。
“太后那邊怎么說？”沈清瀾輕聲問。
宮女遲疑片刻：“太后還在猶豫，說娘娘畢竟是國母……”
沈清瀾冷笑一聲，放下梳子：“她不是猶豫，是怕皇帝不高興?！?/p>
她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叭ジ嬖V太后，沈昭昭若是死了，皇帝才真正高興不起來。”她低頭看著掌心融化的雪水，“一個死了的廢后，總比活著的心腹大患強。”
冷宮內(nèi)室，晨曦透過窗紙灑進來，照得滿地霜白。炭火尚未熄滅，忍冬花的苦香混著血腥氣，在屋內(nèi)盤旋不去。林若雪握著半截斷簪，在墻上刻下第七道劃痕。
她聽見外頭腳步聲，三更天了。沈昭昭倚在床邊，面色潮紅。她接過林若雪遞來的溫水，潤了潤唇便推開：“時候差不多了?！?/p>
林若雪點頭，從箱底取出個油紙包。里面是曬干的忍冬花，帶著淡淡的苦香?！暗忍t(yī)署正來時……”沈昭昭將花瓣撒進炭盆，青煙瞬間變得濃重，“就讓他好好瞧瞧，誰才是真正的病人?！?/p>
屋外風(fēng)雪又起，拍打著窗紙，發(fā)出沙沙聲響。林若雪站在炭盆邊添了塊炭，火苗跳了一下，照亮沈昭昭的臉。她閉著眼，臉色和剛才一樣，只是呼吸更深了些。
“你這模樣，連我都差點信了?！绷秩粞旱吐曇粽f。
沈昭昭眼皮輕輕顫了顫，嘴角微微翹起：“那就繼續(xù)演?！?/p>
林若雪沒再說話，彎腰替她拉好被角，轉(zhuǎn)身吹熄了燭火。屋里頓時黑下來，只有炭火偶爾爆出一聲噼啪，提醒她們——這一夜，還沒完。
裴景珩站在廊下沒動，肩頭落滿了雪。風(fēng)吹得檐角銅鈴叮當(dāng)作響，他卻像是沒聽見，只盯著那扇窗戶看。屋里炭火還亮著，沈昭昭靠在榻上的影子映在窗紙上，一動不動。
林若雪掀了條窗縫，冷風(fēng)立刻卷進來一點雪粒。她沒遮掩眼神里的防備，裴景珩也沒躲開。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碰上，誰都沒退讓。
屋內(nèi)傳來沈昭昭的聲音，輕得像飄著的雪：“他不是慌我，是慌他自己?！?/p>
裴景珩眉頭動了一下，喉結(jié)也跟著滾了滾。他想說什么，可終究沒出聲。腳下一動，靴底碾碎薄冰，發(fā)出脆響。他轉(zhuǎn)身走進風(fēng)雪里，背影被雪幕慢慢吞掉。
屋內(nèi)，林若雪放下窗布，走到炭盆邊添了塊炭?；鹈缣艘幌拢樟辽蛘颜训哪?。她閉著眼，臉色和剛才一樣，只是呼吸更深了些。林若雪站在床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袖口，壓低聲音說：“你這模樣，連我都差點信了?！?/p>
沈昭昭眼皮輕輕顫了顫，嘴角微微翹起：“那就繼續(xù)演?！?/p>
林若雪沒再說話，彎腰替她拉好被角，轉(zhuǎn)身吹熄了燭火。屋里頓時黑下來，只有炭火偶爾爆出一聲噼啪，提醒她們——這一夜，還沒完。
深夜，冷宮外積雪足有半尺深。裴景珩披著大氅，踩著厚厚的雪毯往里走。他路過偏殿時，忽然聽見屋內(nèi)傳來瓷器碎裂聲。
推開門，只見沈昭昭蜷在被子里，臉色蒼白，額頭卻滾燙。她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見他進來，喉間又是一陣悶咳。
“娘娘……”裴景珩開口，聲音低啞。
林若雪已端來新藥，輕輕吹涼。沈昭昭卻抬手攔住，指尖在他袖口頓了頓：“王爺……來看我死？”
裴景珩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落在她指尖，眉頭微皺。他能感覺到那抹輕觸幾乎沒什么力氣，卻偏偏讓他心頭一緊。
沈昭昭喘了幾下，抬起眼看他，眼神里透著一絲嘲諷：“怎么，失望了？我還活著？”
林若雪站在床邊，端著藥碗的手穩(wěn)穩(wěn)的，眼神卻緊繃著，盯著裴景珩的臉色。
裴景珩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從來不會讓自己真的出事?！?/p>
沈昭昭輕輕一笑，眼角泛起一抹紅：“王爺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不甘心罷了?！?/p>
林若雪輕聲道：“小姐，喝藥吧。”
沈昭昭沒動，仍舊看著裴景珩：“你來，不只是為了看我咳血吧？”
裴景珩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這是解毒劑?！?/p>
林若雪立刻上前一步，將瓷瓶接過，仔細看了眼封口。
沈昭昭眼神動了動：“你現(xiàn)在才給我？不是更希望我病得重些，好稱了太后的心意？”
裴景珩垂眸：“我不是來救你的。”
沈昭昭輕笑，笑聲里帶著啞意：“那你來做什么？”
裴景珩抬眼，目光沉沉：“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p>
屋內(nèi)炭火噼啪一聲，驚破了沉默。裴景珩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沈昭昭沒有躲開他的視線，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絲挑釁。
林若雪站在一旁，手指緊緊攥著袖口，氣氛像拉滿的弓弦，隨時可能繃斷。
“你不信我?！彼鋈徽f。
沈昭昭嘴角一揚：“王爺讓我信什么？信你今天帶來的藥，還是信你站在這里的樣子？”
裴景珩沒回答。屋外風(fēng)雪漸大，吹得冷宮屋檐下的銅鈴叮當(dāng)作響。
林若雪端著藥碗上前，輕聲道：“小姐，喝了吧?！?/p>
沈昭昭沒動，目光仍停在裴景珩臉上。他眼神里有東西一閃而過，像是遲疑，又像是什么更深的東西。
“你從來不會聽話?！迸峋扮窠K于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轉(zhuǎn)過身，腳步遲緩地朝門口走去，卻又在簾前停下，“別逼我出手?！?/p>
“王爺是在提醒我，還是在求我？”沈昭昭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輕得像風(fēng)，卻刺進人心。
裴景珩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掀簾而出。風(fēng)雪撲進來，卷起滿室寒意。林若雪快步走到窗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眉頭緊鎖。
“小姐……”她低聲喚道，語氣里透著擔(dān)憂。
沈昭昭輕輕一笑，眼角那抹紅隨著笑意更深：“他慌了?！?/p>
裴景珩掀簾而出，風(fēng)雪撲面而來，冷得他一個激靈。他站在廊下，回頭看了眼屋內(nèi)透出的昏黃燈光，眉頭緊蹙。林若雪走到窗邊，掀了條縫往外望，正對上他的目光。她沒有躲，他也未移開視線，兩人隔著一層薄窗，沉默對峙。
“小姐，”林若雪低聲說，“他真慌了?！?/p>
沈昭昭靠在榻上，指尖輕輕摩挲著被角，嘴角笑意未散：“他不是慌我，是慌他自己。”
林若雪沒說話，只是將窗縫合上，轉(zhuǎn)身走到炭盆邊添了塊炭。外頭風(fēng)雪漸大，吹得冷宮屋檐下的銅鈴叮當(dāng)作響。沈昭昭閉上眼，呼吸慢慢平穩(wěn)下來。林若雪站在她身邊，看著她臉上那抹病態(tài)的紅暈，心里微微發(fā)緊。
“別盯著我看。”沈昭昭忽然開口，“看得我自己都快信了?！?/p>
林若雪輕聲笑了笑，低頭替她掖好被角：“睡吧，今晚夠折騰了。”
沈昭昭嗯了一聲，閉著眼卻遲遲未睡。屋外風(fēng)雪呼嘯，像是要把整座冷宮吞沒。
裴景珩站在廊下未動，風(fēng)雪漸漸染白了他的肩頭。他望著那扇窗戶，仿佛還能看見沈昭昭靠在榻上的樣子。林若雪掀窗時并未遮掩目光里的戒備，他也沒有避開，任由她看進眼里。
屋內(nèi)傳來沈昭昭的聲音，輕飄飄的：“他不是慌我，是慌他自己?！?/p>
裴景珩眉頭動了動，喉結(jié)滾了一下，卻終究沒有再邁進一步。他轉(zhuǎn)身離開，腳步沉穩(wěn)，靴底碾碎薄冰的聲響在風(fēng)雪中格外清晰。屋檐下的銅鈴響得急促，像是催人離去。
林若雪添了炭，回身見沈昭昭仍閉著眼，臉色未改，只是呼吸比剛才更深了些。她站在床邊，指尖不自覺地收緊了袖口。沈昭昭忽然道：“別盯著我看。”
林若雪輕笑一聲，壓低聲音：“你這模樣，連我都險些信了?！?/p>
沈昭昭眼皮微動，笑意加深了些：“那就繼續(xù)演?！?/p>
林若雪沒再說話，只是替她拉緊被角，轉(zhuǎn)身吹熄了燭火。黑暗吞沒了屋內(nèi)的一切，只剩炭火偶爾噼啪一聲，像是提醒著兩人——這一夜還未過去。
\[未完待續(xù)\]裴景珩站在廊下沒動，肩頭落滿雪。檐角銅鈴在風(fēng)中搖晃，叮當(dāng)聲混著炭火噼啪，在冷宮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望著窗紙上那道人影，忽見她抬手碰了碰林若雪遞來的藥碗。
藥汁潑灑在炭盆里，騰起一股青煙。
他聽見沈昭昭說："太苦了。"
林若雪又端來一碗，這次她喝了。裴景珩看見窗紙上的影子慢慢躺下，炭火映得她臉龐泛紅。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她也是這樣病著，躺在榻上等他送藥。那時她會伸手接住他袖口，指尖微涼。
風(fēng)雪更大了，吹得窗紙沙沙作響。裴景珩轉(zhuǎn)身要走，忽聽身后傳來一聲悶響。他回頭，正撞上林若雪掀簾時的目光。那眼神像淬了冰，直刺人心。
屋里飄出沈昭昭的聲音："他不是來看我死的。"
裴景珩停住腳步。
"他是怕我真死了。"她說。
林若雪放下簾子，屋里只剩炭火聲。裴景珩站在原地，直到雪埋住靴面。他轉(zhuǎn)身離開，卻不知屋內(nèi)沈昭昭睜開了眼。她盯著頭頂帳幔，嘴角緩緩揚起。
晨光初現(xiàn)，冷宮積雪映得屋內(nèi)發(fā)亮。林若雪推開炭盆，去取墻角新炭。沈昭昭忽然輕聲說："別動。"
林若雪一怔，見她手指微微抬起，指向門縫透進的光。那里有一縷細雪正被風(fēng)吹進來，飄落在炭灰上，形成一道奇怪的痕跡。
像是有人深夜從門縫塞進過什么東西。
林若雪會意，輕輕將炭灰掃過那處。兩人對視一眼，繼續(xù)演下去。
裴景珩回到太醫(yī)院，天還未亮。他站在藥爐前，看著太醫(yī)署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整理藥材。昨日那份診脈記錄還擱在案頭，墨跡未干。
"你說毒素混雜？"他突然開口。
太醫(yī)署正手一抖，藥秤砸在案幾上。裴景珩轉(zhuǎn)過身，目光如刀："可查出是何藥物？"
"回王爺，娘娘脈象確實異于常人，但...但中毒之癥也非全然屬實。微臣不敢妄斷..."
裴景珩瞇起眼："你敢說她裝??？"
"微臣不敢！"太醫(yī)署正跪倒在地，"只是娘娘脈象起伏不定，時而似中毒，時而如常人，實在難以捉摸..."
裴景珩沉默片刻，忽然抓起案上銀針，直刺向太醫(yī)署正手腕。老太醫(yī)悶哼一聲，掌心滲出血珠。裴景珩將染血的銀針按進藥碗："用這碗藥，再去給廢后診一次脈。"
東六宮偏殿，沈清瀾正對鏡梳妝。銅鏡映出她蒼白的臉，也映出身后宮女捧著的鎏金暖爐。爐火通紅，她伸手取暖，指尖卻比爐火更紅。
"太后那邊..."她低聲問。
貼身宮女遲疑道："太后說要等皇帝決斷。"
沈清瀾冷笑一聲，將梳子重重摔在桌上："皇帝不會管她的。"她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去告訴太后，若讓沈昭昭活著出冷宮，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冷宮內(nèi)室，晨曦透過窗紙灑進來。林若雪端著藥走進來，忽覺茶水有異香。她不動聲色地放下藥碗，轉(zhuǎn)身取炭。經(jīng)過門邊時，瞥見雪地上新添的腳印。
三更天的腳印。
她低頭看炭盆，灰燼里似乎混著些許異物。手指輕輕撥弄，果然發(fā)現(xiàn)幾粒細小的種子——忍冬籽。這分明是昨晚新加的炭里混入的。
沈昭昭閉著眼，輕聲道："有人想讓我們真的中毒。"
林若雪攥緊拳頭："我去查。"
"不急。"沈昭昭睜開眼，目光清亮，"先讓他們以為我們已深陷毒局。"
暮色四合時，冷宮外傳來腳步聲。林若雪掀簾一看，竟是裴景珩。他身后跟著兩名侍衛(wèi)，手中捧著個漆黑木匣。
"太后賜藥。"他聲音冷淡。
林若雪接過木匣，沈昭昭倚在榻上："王爺親自送來？"
裴景珩沒有回答。他盯著她臉頰的潮紅，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沈昭昭身體一僵，裴景珩卻已松開："脈象比昨夜穩(wěn)些。"
"多虧王爺?shù)慕舛緞?她笑著說。
裴景珩盯著她的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昭昭輕輕一笑："王爺覺得我想做什么？"
兩人目光相撞，屋里炭火噼啪作響。林若雪站在一旁，能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緊繃。忽聽裴景珩低聲道："你若死了，我不會放過任何人。"
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林若雪關(guān)上門，回頭見沈昭昭正盯著自己："去查炭料來源。"
"是。"林若雪應(yīng)聲，將今日新添的炭塊逐一檢查。果然在一塊炭里發(fā)現(xiàn)暗格，取出里面的小紙條，上面寫著三個字：臘梅巷。
夜深時，林若雪悄悄出了冷宮。她繞過巡邏的侍衛(wèi)，來到西側(cè)偏門。守門小太監(jiān)打著哈欠，見她抱著炭筐，擺擺手就放行了。
雪地上留下兩行腳印，一深一淺。淺的那行忽然拐了個彎，消失在陰影里。
裴景珩站在高墻上，看著林若雪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身旁的暗衛(wèi)低聲問："屬下要不要..."
"不必。"他打斷道，"跟緊送信的人。"
冷宮里，沈昭昭靠在榻上，聽著窗外風(fēng)雪。炭火噼啪一聲，她忽然坐直身子。月光從窗縫漏進來，照在炭盆里半融的雪上，映出一道詭異的紋路。
那是林若雪留下的暗記。
沈昭昭慢慢躺下，閉上眼。屋外風(fēng)雪漸急，吹得銅鈴叮當(dāng)作響。她知道，這場戲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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