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的木地板發(fā)出吱呀聲。林知夏扶著宋亞軒跨過門檻，他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壓在她身上。月光從破碎的玻璃窗斜照進來，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小心。"宋亞軒低聲提醒，腳尖勾住一塊翹起的地板。林知夏順勢蹲下，他的手臂滑過她脖頸時，她聞到血腥味混著他身上的松木香。那是鋼琴漆的味道，從他們小時候就一直沒變過。

"你流血太多了。"她單膝跪地，解開他肩膀的紗布。傷口又裂開了，血正順著鎖骨往下滑。宋亞軒倒吸一口涼氣，手指掐進她的手腕。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先看看抽屜里有沒有藥。"

林知夏放開他，起身拉開琴凳下的抽屜。一沓泛黃的樂譜下壓著個鐵盒，打開是支注射器和幾片白色藥片。她拿起注射器對著月光晃了晃："這是什么？"

"腎上腺素。"宋亞軒喘息，"醫(yī)生開的急救藥。"

"你有心臟??？"她突然想起剛才他心跳紊亂的事。宋亞軒沒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林知夏盯著他的表情，感覺后背竄起一陣涼意。那些關于基因實驗的記憶碎片開始翻涌——她和宋亞軒的DNA匹配率、程野說她是實驗體、劉耀文展示的實驗室記錄……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她把注射器放回鐵盒，聲音發(fā)緊，"不只是我，還有你。"

宋亞軒慢慢靠在琴架上，手指摩挲著琴鍵邊緣的劃痕。那是他們小時候刻的字，歪歪扭扭寫著"永不分開"。"記得這個嗎？"他輕聲問，"你六歲那年刻的。"

林知夏的手指撫過那道痕跡。記憶像潮水般涌來：她穿著粉色蓬蓬裙躲在窗簾后面，偷看少年彈琴；他轉身時露出胸前掛著的銀質音符吊墜；她趁他不在偷偷刻下這句話……

"別轉移話題。"她收回手，"你到底知道多少？"

宋亞軒抬起眼睛看她，月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點點星光。他的手指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皺眉。"你知道我為什么總是第一個發(fā)現你發(fā)燒嗎？"他聲音沙啞，"為什么每次你靠近我的心跳就會變快？"

林知夏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她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正在下降，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從他體內流逝。"因為我們的血液……"他湊近她耳邊，呼吸拂過她的耳垂，"在呼喚彼此。"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宋亞軒猛地推開她，自己卻踉蹌著撞上鋼琴。琴鍵發(fā)出刺耳的雜音，像是某種警報。林知夏滾到墻角，看見窗外閃過黑影。追兵找到了。

"后門。"宋亞軒撐著琴蓋站起來，血從指縫滲出來，"地下室有個密道。"

"你撐得住嗎？"她伸手要扶，卻被他躲開。宋亞軒抓起鐵盒里的藥片塞進她口袋："快走。"

子彈打碎玻璃的瞬間，林知夏拽住他的手腕沖向后門。她的觸碰似乎觸發(fā)了什么，藍光順著兩人的手臂蔓延。宋亞軒瞳孔驟縮："同步率……"

爆炸聲在身后炸響。林知夏回頭看見琴房在火光中坍塌，而他們的手依然緊緊相握。塵土飛揚間，她聽見他說："這次我們逃出去，就不分開了。"

地下室的空氣潮濕發(fā)霉。林知夏扶著宋亞軒坐在角落，他的呼吸越來越重。她撕開他的襯衫，傷口還在滲血。"得止血。"她摸向口袋找紗布，卻碰到那瓶藥片。包裝上的字跡模糊不清，但她認出右下角的標志——和三年前父親失蹤那天，她在家門口看到的符號一樣。

"吃這個。"宋亞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能暫時壓制副作用。"

"你會死嗎？"她盯著他的眼睛問。宋亞軒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哭？"

"回答我！"她收緊手指，指甲掐進他皮膚。宋亞軒的表情終于變了，他抬手撫摸她的臉頰："如果我說會呢？你會像小時候那樣，背著我去醫(yī)院嗎？"

林知夏的眼淚砸在他胸口。她想起十二歲那年，自己因為初戀失敗喝醉，是宋亞軒背她在天臺轉圈。他說過："要是有一天你死了，我就把你埋在我床底下，每天都能看見你。"

"你敢死試試看！"她咬牙切齒，"我會把你做成標本掛在家里！"

宋亞軒笑了，卻牽動傷口咳出血。林知夏慌忙擦掉他嘴角的血漬，發(fā)現自己的手也在發(fā)光。藍光沿著血管游走，最后停在兩人交握的位置。

"同步率98%。"他看著他們相貼的皮膚，"差2%就能完全激活數據。"

"什么意思？"她抬頭看他。

宋亞軒還沒開口，天花板突然塌陷。林知夏把他推開，自己卻被埋在瓦礫下。她聽見他在喊什么，但聲音越來越遠。意識消失前，她看見自己的血滴在宋亞軒手上，藍光瞬間暴漲。

再睜眼時，發(fā)現自己躺在宋亞軒懷里。他正在撬開一道鐵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醒了？"他頭也不回地說，"再睡會兒吧，到家了我叫你。"

"你瘋了嗎？"她掙扎著要起來，"你的傷口……"

"比不過你重要。"他低頭看了她一眼，月光照亮他眼底的血絲。林知夏忽然意識到什么："你是不是用了那個……腎上腺素？"

宋亞軒沒否認。他踢開最后一塊擋路的石頭，抱著她走進密道深處。四周的墻壁上開始浮現熒光紋路，像血管般脈動。林知夏看見自己的倒影映在墻上，皮膚下流淌著藍色星河。

"歡迎回家。"宋亞軒輕聲說。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共鳴，仿佛不是從喉嚨里發(fā)出的。林知夏抬頭看他，發(fā)現他的瞳孔也變成了深藍色。

密道盡頭是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個發(fā)光球體，周圍排列著十二個金屬棺材。林知夏剛想問這是什么地方，就聽見棺材發(fā)出機械啟動的聲響。

"別怕。"宋亞軒把她護在身后，"他們沉睡太久，需要適應新能量。"

第一個棺材打開了。林知夏看見里面躺著個女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女人睜開眼睛的瞬間，林知夏感覺心臟被攥緊。那雙眼睛里有她所有記憶的倒影——六歲生日、第一次登臺、和宋亞軒的初吻……

"克隆體。"宋亞軒握緊她的手，"都是失敗品。"

其他棺材接連開啟。林知夏看見不同年齡的自己：七歲高燒昏迷的、十歲參加鋼琴比賽的、十五歲初戀失敗的……每個版本都在重復著："你不配活著。"

"住口！"宋亞軒大吼，藍光從他體內爆發(fā)?？寺◇w們同時后退，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林知夏感覺掌心發(fā)燙，藍光順著她的手臂蔓延到宋亞軒身上。同步率數字開始跳動：99%、100%……

大廳開始震動。發(fā)光球體裂開縫隙，里面浮現出一個數據核心。林知夏聽見父親的聲音從核心傳出："當你看到這段錄像，說明我已經失敗了。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宋亞軒……"

宋亞軒的表情突然扭曲。他松開林知夏，捂著胸口跪倒在地。林知夏沖過去扶他，發(fā)現他的皮膚下也有藍光在流動，但顏色暗淡渾濁。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她顫抖著問，"你也是實驗品？"

宋亞軒抬起頭，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容："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當你的保險栓。"

\[未完待續(xù)\]宋亞軒的瞳孔在藍光中閃爍，像是信號不良的屏幕。林知夏的手還按在他胸口，能感覺到皮膚下蠕動的光斑。他喘息的節(jié)奏越來越亂，像是有人在拉扯他的聲帶。

"保險栓？"她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炸開，"什么意思？"

金屬棺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最后一個克隆體剛爬出來就被藍光籠罩，身體像數據流一樣崩解。宋亞軒的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每次你能量失控，都是我把你拉回來。就像……"他咳嗽著吐出半截舌頭，"就像給定時炸彈澆冷水。"

林知夏往后縮手，卻被他扣住手腕。他的力道大得嚇人，指節(jié)泛著青白："現在同步率滿了，該換我了。"說話間藍光暴漲，林知夏看見自己的倒影映在墻壁上——皮膚下的光斑正在重組排列。

"你做了什么？"她抬手想摸臉，卻發(fā)現動作不受控制。每個細胞都在發(fā)熱，血液像被煮沸般鼓噪。宋亞軒松開她，自己卻向后踉蹌："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

大廳的震動加劇。發(fā)光球體完全碎裂，數據核心懸浮在空中，投射出立體影像：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操作臺前，面容和宋亞軒有七分相似。

"歡迎收看直播。"男人舉起注射器，液體在熒光下泛著紫光，"接下來是最終實驗——宿主替換。"鏡頭突然轉向籠子，里面蜷縮著穿病號服的小男孩，"相信我，你會更喜歡這個容器。"

林知夏聽見骨骼錯位的聲響。宋亞軒蜷在地上抽搐，脊椎突出尖銳的棱角。他的襯衫被撐開裂縫，后背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電路紋路。

"爸總說我修復了很多次。"他咧嘴笑起來，嘴角撕裂到耳根，"但這次是真的要報廢了。"說話間半邊臉皮脫落，露出下面發(fā)藍的肌肉組織，"快點，趁著還能轉移。"

林知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關于父親的記憶碎片突然連成線：深夜書房的爭吵、摔碎的藥瓶、消失的雨夜……最后一塊拼圖補上——父親臨走前吻過她的額頭，說："替爸爸完成實驗。"

"我不需要容器。"她抬起腳踩碎地上的玻璃碴，血順著腳踝滴落。數據核心的藍光突然變亮，十二個克隆體同時轉身，齊刷刷露出她此刻的表情。

宋亞軒的機械眼球彈出紅光："那就都毀掉吧。"

第一具克隆體沖過來時帶著破風聲。林知夏側身躲開，對方卻突然調轉方向撲向數據核心。藍光閃過，影像里的男人突然睜開眼："啟動緊急預案。"

金屬墻壁滑開暗門。穿防護服的人群涌進來，舉著的儀器噴出淡粉色霧氣。林知夏聞到甜膩的腐爛味，宋亞軒已經撲到她面前："跑！去琴房地下室！"

她轉身時瞥見數據核心開始收縮。那些記憶影像被壓縮成光點，最后消失的是父親微笑的臉。身后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整個大廳開始傾斜。

"不是說好不分開了嗎？"宋亞軒把她推進密道，自己卻被吸向數據核心。他的機械臂扯斷了，血肉模糊的斷口還在發(fā)光，"記得小時候我說過的嗎？"

林知夏抓住他的手指。皮膚接觸處藍光暴漲，她看見最后的記憶閃回：暴雨夜，渾身是血的男孩趴在實驗室門口，手里攥著染紅的鋼琴鑰匙扣。

"這次換我來找你。"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