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雙楠,編號7和編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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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已深在巷口開了家小花店的第三個春天,老槐樹又開了滿樹的花。
風(fēng)一吹,淡黃色的花瓣就飄進(jìn)玻璃門,落在他正在包花的手上。指尖觸到花瓣的瞬間,他總會想起404收容區(qū)里那棵枯死的老槐樹——想起花瓣落在鐵皮桶里的“沙沙”聲,想起編號9把灰燼撒在樹根下時眼里的光,還有最后光門關(guān)閉時,布偶那句帶著編號3聲音的“謝謝你”。
“請問,有槐花嗎?”
門口傳來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少年氣的沙啞,陳已深抬頭時,手里的絲帶差點纏錯了方向。
站在門口的男生背著雙肩包,穿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膝蓋處有個小破洞。他個子很高,卻微微低著頭,視線落在柜臺后的搪瓷杯上——那是陳已深從404帶出來的唯一東西,杯壁的牙印還在,只是洗得干干凈凈,里面插著幾支干花。
“我要新鮮的,能泡水的那種?!蹦猩终f,這才抬起頭。
陳已深的呼吸頓了一下。
男生的左眼下方有顆小痣,和他記憶里最后一個送出404的編號者——編號12,林野,一模一樣。只是那時的林野,手腕纏著滲血的麻繩,臉上沾著黑色灰燼,眼里滿是警惕,不像現(xiàn)在這樣,眼底亮得像落了槐樹葉間的陽光。
“林野?”陳已深試探著叫出名字。
男生猛地抬頭,雙肩包的帶子滑下來一點,他卻沒去扶,快步走到柜臺前,盯著陳已深的眼睛:“你記得我?”
“記得?!标愐焉畎寻玫南蛉湛频揭贿叄D(zhuǎn)身從冰箱里拿出裝著新鮮槐花的保鮮盒,“你當(dāng)時把鐵皮桶里的灰燼撒在槐樹根下,差點被‘清潔工’的霧絲纏到?!?/p>
林野的耳朵瞬間紅了。他伸手抓了抓頭發(fā),指尖碰到耳尖時又縮了回去,像只被抓住的小獸:“那時候你把布偶塞給我,還說‘別回頭,通道盡頭有太陽’,我一直記著?!?/p>
陳已深把槐花遞給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對方的手很燙,像在收容區(qū)里躲進(jìn)衣柜時,貼在后背的體溫。
“我找了你很久。”林野接過槐花,卻沒立刻走,而是從雙肩包里拿出個東西放在柜臺上——是個新的搪瓷杯,杯壁沒有牙印,杯底卻刻著個小小的“7”,“我找工匠復(fù)刻的,比你這個新,用來泡槐花剛好?!?/p>
陳已深看著杯底的“7”,喉結(jié)動了動。那是他在404的編號,除了消失的布偶,沒人再記得。
“我去年考上了附近的大學(xué)?!绷忠暗氖种篙p輕碰了碰舊搪瓷杯的杯壁,“每天都從這條巷口過,今天終于看見你了。你手腕上的疤……還好嗎?”
陳已深下意識地把左手往袖子里縮了縮。那里有圈淡淡的白痕,是當(dāng)年麻繩勒出來的,陰天時還會隱隱發(fā)疼。他沒告訴過任何人,卻沒想到,林野會記得。
“早就不疼了。”陳已深笑了笑,把新搪瓷杯推回去,“這個你留著吧,我有舊的就夠了?!?/p>
“我不是要送給你。”林野突然抬頭,眼神很認(rèn)真,像在收容區(qū)里,陳已深告訴他“白色絮狀物不能碰”時的樣子,“我是想……以后每天都來幫你摘槐花。你店里的槐花,我包了?!?/p>
— — — 未完待續(x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