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低語森林

話音剛落，周圍的氣根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那些燈籠果實里的影子開始扭曲、放大，漸漸顯露出人形——有她小學時總欺負她的男生，有爸媽吵架時摔碎的花瓶，還有外婆臨終前插滿管子的手。

葉棠的呼吸瞬間變得困難。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像被從深海里撈出來，帶著冰冷的海水砸在她臉上。

“別信它們！”光羽信使尖叫著撞向一個影子，影子像泡沫一樣破滅了，但立刻又有更多的影子涌出來。

葉棠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手指死死摳著燙金書的邊緣。她想起白蛇化作白光鉆進銀鎖的瞬間，想起光羽信使說“你是修補者”時的認真，還有那本始終在指引方向的書。

“這些都不是真的?！彼钗豢跉猓偷乇犻_眼，直視著那些扭曲的影子，“我害怕過，但我現(xiàn)在要往前走。”

話音落下的瞬間，胸前的銀鎖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金光，白蛇的虛影從鎖中浮現(xiàn)，在她周身盤旋成一個金色的光圈。那些影子一碰到光圈就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像冰雪遇火般消融了。

氣根不再晃動，燈籠果實恢復了平靜。光羽信使驚訝地看著她：“你……你能調(diào)動玉角麟的力量了？”

葉棠也有些意外，她低頭看著銀鎖，上面的金色斑點正緩緩流轉(zhuǎn)?！翱赡苁恰嘈盼遥俊?/p>

光羽信使撲棱棱飛到地圖上方，用翅膀指著一個發(fā)光的標記：“快走吧，收割者的氣息越來越近了。穿過低語森林，就能看到‘回音湖’，另一個靈視者就在湖邊的石碑旁。”

葉棠點點頭，把書抱在懷里，跟著光羽信使踏上懸空的根系。腳下的波紋隨著步伐擴散開，遠處的霧氣中，隱約能看到一片閃爍著磷光的森林，那些樹木的枝干纏繞成詭異的形狀，像無數(shù)只伸向天空的手。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光羽信使突然停在一根粗壯的氣根上，警惕地望向森林深處。“我不能再往前了，樹精們不喜歡我們信使?！彼鼜某岚蛳碌鸪鲆黄该鞯挠鹈?，遞給葉棠，“遇到危險就捏碎它，能讓你暫時隱身?！?/p>

葉棠接過羽毛，指尖剛碰到那冰涼的質(zhì)感，羽毛就化作一道光融入她的皮膚，留下一個淡青色的印記?！爸x謝你。”

光羽信使擺了擺尾巴，轉(zhuǎn)身飛入霧氣中：“記住，別相信森林對你說的任何話！”

葉棠獨自走進低語森林。剛踏入的瞬間，周圍的樹木突然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像是無數(shù)人在耳邊低語。

“你救不了任何人?！?/p>

“你連外婆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不是嗎？”

“收割者會殺了你，就像殺了那些生物一樣……”

惡毒的低語順著耳道往里鉆，像細小的蟲子在啃噬神經(jīng)。葉棠咬緊牙關(guān)，加快腳步往前走，卻發(fā)現(xiàn)無論走多快，周圍的景象都在重復——永遠是那棵歪脖子樹，永遠是那塊刻著人臉的石頭。

她意識到自己被困住了。

這時，燙金書突然自動翻開，地圖上的綠點開始快速閃爍，旁邊浮現(xiàn)出一行字：「心之所向，即為通路」。

葉棠愣住了。她停下腳步，不再試圖辨認方向，而是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想象回音湖的樣子——光羽信使說過，那是一片能倒映出星核影子的湖。

當她再次睜眼時，周圍的歪脖子樹和人臉石都消失了。眼前是一條鋪滿發(fā)光花瓣的小路，盡頭閃爍著粼粼的波光。

而在小路的另一端，站著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少年。他背著一把比人還高的古劍，銀色的碎發(fā)在光線下泛著冷光，正用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少年的胸前，掛著一塊和她手中的書材質(zhì)相似的玉佩，正散發(fā)著淡淡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