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極寒淵的冰骨(二)
這些幻象比余燼谷的執(zhí)念更真實,甚至帶著溫度與聲音。葉棠的笑聲從風里傳來,帶著風草的清香,像在召喚他停下腳步。
“沈硯,留在這里吧?!被孟罄锏娜~棠坐在冰原上,朝他伸出手,“這里的時間不會走,我們可以永遠像這樣?!?/p>
沈硯的腳步頓了頓?;痨`力在體內(nèi)翻涌,燙得他喉嚨發(fā)緊。他真的想過——如果能停在某個瞬間就好了,停在風語谷的雨天,停在星落之地的戰(zhàn)前,甚至停在她化作光點的那一刻,至少那時,他還能握住她的手。
冰蝕風趁機鉆進他的袖口,手臂瞬間結出一層薄冰。
“這不是我要的?!鄙虺幟偷鼗厣瘢瑩]劍斬斷幻象。劍氣劈開風墻,露出后面的冰川,“我要的不是凍結的瞬間,是能讓時間繼續(xù)的力量?!?/p>
冰骨站在遠處的冰崖上,看著沈硯的背影在風墻中穿行。她冰藍色的瞳孔里,第一次閃過一絲詫異——這個人的執(zhí)念,竟比冰神的怨念還要烈。
永凍殿的大門是整塊黑曜石雕琢的,上面刻滿了冰紋,那些冰紋在沈硯靠近時亮起,化作無數(shù)冰蛇朝他撲來。他將四枚星核的力量匯聚在古劍上,金色的火焰裹著銀藍的光,一劍劈開冰蛇,黑曜石大門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緩緩向內(nèi)打開。
殿內(nèi)比外面更冷。正中央的冰臺上,放著一具巨大的冰棺,冰棺里躺著一個閉目沉睡的身影,周身纏繞著五條冰鎖鏈,鎖鏈的盡頭嵌在殿壁的冰磚里,散發(fā)著刺骨的寒煞。而第五枚星核,就懸浮在冰棺上方,通體冰藍,像一塊被凍結的星辰。
“那是冰神的殘軀。”冰骨的聲音在殿門口響起,她沒有進來,“星核是她的靈核,被鎖鏈鎖了萬年。你要取走它,就得先斬斷冰神的執(zhí)念——但她的執(zhí)念,就是這永凍殿本身。”
沈硯走向冰棺。冰棺里的身影忽然睜開眼,那雙眼睛是純粹的白色,沒有瞳孔,卻仿佛能看穿他的靈魂。冰棺周圍的鎖鏈突然繃緊,發(fā)出冰層斷裂的脆響。
“又一個來搶靈核的?!北竦穆曇粼诘顑?nèi)回蕩,帶著萬年的寒意,“你想要凍結時間的力量?還是想復活誰?”
沈硯握緊古劍,劍尖指向冰棺上方的星核:“我要它的力量,去完成一個約定?!?/p>
“約定?”冰神笑了,笑聲讓殿頂?shù)谋俭鶋嬄?,“我見過無數(shù)人帶著約定來這里,最后都變成了冰原上的影子。你憑什么覺得自己能例外?”
五條冰鎖鏈突然朝沈硯刺來,鎖鏈上凝結的冰棱比刀劍更鋒利。他側身避開,火靈力順著劍刃噴涌而出,在殿內(nèi)燃起一道金色的火墻。冰與火碰撞的瞬間,騰起濃密的白霧,白霧中傳來冰鎖鏈斷裂的脆響。
“你的火,燒不穿我的骨血?!北竦穆曇魩е?,冰棺劇烈震動,整個永凍殿都在搖晃,“極寒淵的冰,能凍住一切執(zhí)念!”
沈硯沒有說話,只是將銀鎖碎片按在胸口。碎片與四枚星核產(chǎn)生共鳴,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光芒中,他看見無數(shù)畫面在流轉:葉棠在風語谷種下第一株風草,在星落之地畫下界門的符文,在炎獄山的余燼谷外徘徊……原來她走過的路,與他此刻的軌跡,早已重疊。
“我不是來搶的?!鄙虺幍穆曇舸┻^白霧,清晰地傳到冰棺前,“我是來借力量的——借你被凍結的執(zhí)念,去完成她未走完的路?!?/p>
冰棺的震動突然停了。冰神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她?”
沈硯沒有回答,只是舉起古劍,將五枚星核的力量全部灌注其中。金色的火焰與冰藍的寒氣在劍刃上交織,形成一道雙色光刃。他揮劍斬向冰鎖鏈,這一次,光刃沒有被凍結,反而像鑰匙般鉆進鎖鏈的紋路里。
五條鎖鏈同時斷裂,冰棺上的冰紋開始融化,露出里面冰神的真容——那竟是一個與葉棠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只是眉宇間多了萬年的孤寂。
“原來如此……”冰神看著沈硯胸口的銀鎖碎片,白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釋然,“她的銀鎖,本就是用我的骨血做的?!?/p>
冰棺徹底融化,冰神的身影化作無數(shù)冰藍光點,融入懸浮的星核中。第五枚星核驟然爆發(fā)出光芒,順著沈硯的古劍涌入他體內(nèi)。這一次,五種力量在他胸口形成一個完整的光環(huán),肩胛的印記徹底亮起,與記憶中界門上的封印完全重合。
永凍殿開始崩塌,冰原上的冰蝕風在光芒中消散。沈硯抓起燙金書,最后一頁的地圖已完全展開,地圖的終點不再是某個界域,而是被無數(shù)光紋包圍的一點——那是界門的位置。
“快了……”他握緊古劍,看著殿外逐漸亮起的天光。極寒淵的鉛灰色天空正在裂開,露出后面璀璨的星河,那些被凍結的星子終于開始流轉。
冰骨站在殿外的冰崖上,看著沈硯的身影消失在崩塌的冰川中。她低頭,看見自己冰藍色的指尖竟有了一絲暖意——原來極寒淵的冰,也有融化的一天。
沈硯的身影在星空中穿梭,五枚星核在他體內(nèi)共鳴,發(fā)出足以照亮整個界域的光芒。他知道,約定的終點就在眼前,而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化作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