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齒輪平原與時間殘片

綠色拱門在身后消散時，五人已踩在一片泛著冷硬金屬光澤的土地上。腳下并非泥土，而是由無數(shù)精密齒輪咬合而成的平原，大的齒輪直徑足有數(shù)十丈，小的卻細如發(fā)絲，它們以恒定的節(jié)奏轉(zhuǎn)動著，發(fā)出“咔嗒、咔嗒”的聲響，像是某種亙古不息的計時器。

空氣中沒有草木清香，只有金屬摩擦的微腥與一種類似陳年黃銅的沉郁氣息。抬頭望去，天空是暗灰色的，沒有日月星辰，只有無數(shù)透明的“時間流”如絲帶般穿梭，有的流速極快，轉(zhuǎn)眼便消失在天際；有的卻慢如凝固，能清晰看到其中裹挾的畫面——或許是某片早已湮滅的花海，或許是某個模糊的人影在揮手。

“這里是時械界域?！碧K鏡的水鏡此刻變得異?；钴S，鏡面中不斷閃過破碎的畫面，“古籍記載，這里是時間法則具象化的地方，所有被遺忘的瞬間、未完成的約定，都會化作殘片落在齒輪縫隙里。”

阿澈伸手去觸碰最近的一道時間流，指尖剛要碰到，那道流螢般的光帶突然劇烈震顫，從中掉落下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透明碎片。碎片落地的瞬間，化作一段短暫的影像：一只幼鳥破殼而出，卻在啄食第一口谷粒時被風吹落枝頭，影像重復(fù)三次后便徹底消散。

“是被中斷的時間。”阿澈撿起碎片殘留的粉末，掌心的晨光印記微微發(fā)燙，“它在哭，說還沒來得及學會飛?！?/p>

沈夜的短刃此刻不再泛光，反而變得異常冰冷，刃身映出周圍齒輪的影子，那些影子竟在以不同的速度轉(zhuǎn)動?！皶r械界域的齒輪分兩種，”他指著腳下反向旋轉(zhuǎn)的兩組齒輪，“順時針的承載‘正在發(fā)生’，逆時針的封存‘已然逝去’，而命脈之核給我們的印記，正在和逆時針齒輪產(chǎn)生共鳴?！?/p>

話音剛落，凌霜的骨戒突然飛出一道冰線，纏向不遠處一個卡頓的齒輪。那齒輪邊緣卡著半片枯葉，冰線包裹住枯葉輕輕一扯，枯葉落地的瞬間化作一枚琥珀色的殘片，殘片里凝固著一片秋日森林的景象——葉片從枝頭飄落，卻永遠停在半空，沒有觸到地面。

“是被卡住的時間?！绷杷幼埰?，骨戒上的綠芒與冰紋交織，“就像冬天凍結(jié)的河流，需要一點外力才能讓它重新流動?！?/p>

溫禾的藥簍里，那片迷你藤葉正輕輕拍打簍壁。他順著藤葉指引的方向走去，在一組巨大齒輪的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一團被金屬銹跡包裹的光團。共生草的嫩芽從藥簍里探出來，藤蔓纏繞著光團輕輕搖晃，銹跡竟如冰雪般消融，露出里面一枚核桃大小的殘片，殘片里是一粒種子始終無法發(fā)芽的畫面。

“它缺了一點生機?！睖睾虒⒆陨盱`力注入殘片，殘片突然迸發(fā)出柔和的光，畫面里的種子裂開了一道細縫，“時械界域的時間太規(guī)整了，反而需要一點‘意外’的生機?！?/p>

五人順著齒輪轉(zhuǎn)動的軌跡前行，發(fā)現(xiàn)越是靠近平原中心，齒輪的轉(zhuǎn)動越是紊亂，有的甚至完全停滯，露出下面深不見底的暗溝。蘇鏡的水鏡此刻映出中心位置有一團扭曲的光，像是無數(shù)時間殘片纏繞在一起。

“是時間的‘結(jié)’?！碧K鏡指著那團光，“太多未完成的瞬間堆積在這里，讓齒輪卡住了?！?/p>

沈夜嘗試用短刃的金光切割光團，卻被反彈回來的力量震得手臂發(fā)麻。“它排斥外來的力量，”他皺眉道，“或許需要用我們各自承載的‘過程’來化解。”

阿澈想起晨光云階上從黑夜到黎明的漸變，便將掌心的晨光印記貼近光團，輕聲說：“結(jié)束也是開始呀?！?/p>

凌霜想起潮聲霧嶼里潮汐漲落的循環(huán)，將骨戒的冰芒注入光團：“停滯也是另一種流動?！?/p>

溫禾想起共生草從種子到藤蔓的生長，讓藥簍里的藤葉輕輕觸碰光團：“未完成也是一種存在?！?/p>

蘇鏡想起水鏡中映照過的無數(shù)瞬間，將鏡面的水光鋪在光團上：“記住比完成更重要?！?/p>

沈夜想起燃星之域里火焰燃燒又熄滅的過程，讓短刃的赤焰圍著光團盤旋：“消逝也是一種留下?！?/p>

五種力量剛觸碰到光團，那團扭曲的光突然如蛛網(wǎng)般裂開，無數(shù)時間殘片從中飛出，有的融入轉(zhuǎn)動的齒輪，讓卡頓的齒輪重新開始轉(zhuǎn)動；有的則化作流光飛向天際，消失在時間流中。

平原中心的齒輪重新咬合，發(fā)出均勻的“咔嗒”聲，比之前更加沉穩(wěn)有力。而那些融入齒輪的殘片，在金屬表面留下了細碎的彩色紋路，像是給冰冷的機械綴上了生命的印記。

五人身上的饋贈此刻又有了新的變化：沈夜的短刃紋路里多了細微的齒輪印記，凌霜的骨戒冰面上浮現(xiàn)出流動的光帶，溫禾的迷你藤葉開始隨著時間流輕輕搖晃，蘇鏡的水鏡能捕捉到轉(zhuǎn)瞬即逝的時間碎片，阿澈的羽毛旁多了一枚正在發(fā)芽的種子圖案。

“時械界域在謝我們。”阿澈指著天空，之前那些快速流逝的時間流里，竟有幾縷放慢了速度，清晰地映出他們走過的路——燃星之域的火焰，潮聲霧嶼的海浪，晨光云階的曦光，還有纏山藤海的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