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沈墨鬧了這一通累壞了向云楠,這一覺是荒秒的,雖然睡下了但總是不安生
他想到了兩年前剛來到極地那會兒,自己一個人經(jīng)管著一間工作室,說不累是不可能的,簡默是他兩年來的心理寄托
所以他寧愿相信簡默只是一個簡單的醫(yī)療事故,畢竟他已經(jīng)知道兩年了,最起碼不用一個外人來挑撥他們的關(guān)系
當年維克鎮(zhèn)的暴風雪持續(xù)了三天。向云楠端坐在角落,看著飛過的北極鷗,不由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
他時不時屈尊在電腦上打下幾行字,似乎這只是娛樂,這是關(guān)于極地環(huán)境對焦慮癥的影響,已經(jīng)寫到結(jié)論,他不由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
"Black Sand"餐廳是鎮(zhèn)上唯一還營業(yè)的地方
這里的老板有種中國人的隱居心境,偏偏要把上檔次的餐廳給改成類似中國茅草屋,說是憶昔當年淚不干,次次都有悲情故事,向云楠也樂于聽他編
老板雇了個小人,看著將將二十“Skynir ae restoránss?gur eru nákv?mari en mennie í dag! Dyrkj?t mee ólskópu kokk - sést vel eins og fj?llabreyting! En svampasúpa er sannarlega tá sem fara yfir, sáeu tae áeur en kokkurinn er fenginn!”
向云楠抬頭,看見一個亞裔少年笑的明媚,淡黃微卷的頭發(fā)有些過長,扎了個低馬尾,圍裙口袋里探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是只鳳頭鸚鵡,正歪頭打量著向云楠。
"那就海鮮湯。"向云楠下意識用中文回答。
少年眼睛一亮:"加香菜嗎?"流利的中文帶著江浙口音
"你也是中國人?"
"簡默,浙大心理系交換生。"少年用指節(jié)輕叩點單本,"休學中。"
鸚鵡突然飛落到向云楠肩頭,啄了啄他的耳垂。簡默連忙伸手去捉,圍裙擦過向云楠鼻尖
"抱歉,Loki認生期過了就特別黏人。"簡默把鳥兒攏在掌心,向云楠注意到他手腕內(nèi)側(cè)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狀像片羽毛。
"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向云楠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冒昧。
簡默卻笑了:"專業(yè)眼光。"他轉(zhuǎn)動腕部,疤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您也是心理醫(yī)生?"
向云楠笑著輕嗯了聲"海鮮湯請多放香菜"
湯比預(yù)期中美味。向云楠小口啜飲著,餐廳只有他和老板以及簡默。Loki繞著屋子飛,簡默追過去的樣子像在雪地里撲騰的企鵝
向云楠看著這一人一鳥,眼中笑意明顯
"您的湯要涼了。"
向云楠回過神,發(fā)現(xiàn)簡默不知何時站在了桌前,手里拿著保溫壺。
"謝謝。"向云楠遞過湯碗,"那只鸚鵡..."
"加油站撿的,翅膀受傷了。"簡默倒湯的動作很穩(wěn),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幾處結(jié)痂的抓痕,"它現(xiàn)在是我最好的聽眾。"
"不介意的話。"向云楠指向?qū)γ娴囊巫樱?坐下聊聊?"
簡默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眼柜臺后的老板。得到默許后,他小心地坐下
Loki在二人的頭上徘徊,像一位皇帝挑選著即將侍寢的愛發(fā)
"你說你是心理學學生?"
"去年該上的"簡默用手指給鸚鵡順毛,"后來...出了些狀況。"
向云楠注意到他說這話時無意識摸了下手腕疤痕。他突然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傾訴欲,就像在極夜中看到另一盞孤燈的人。
"我做過七年臨床心理。"向云楠轉(zhuǎn)動湯匙,"最擅長創(chuàng)傷后干預(yù)。"
簡默的眼睛在爐火映照下呈現(xiàn)出琥珀色:"可您自己右手中指有輕微抽搐,典型的PTSD軀體癥狀。"他聲音很輕,"而且您進門時刻意避開了靠窗第二張桌子,那里正對門口,是安全焦慮患者的本能選擇"
向云楠摸著湯匙的手頓了下,眼里是不由的贊賞
"抱歉,職業(yè)病。"簡默縮了縮脖子,Loki不滿地啄他耳垂。
"不,很精彩。"向云楠重新打量他,"你為什么休學?"
簡默的睫毛垂下來,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導師說我的共情能力太強,不適合做臨床。"他苦笑,"上次咨詢實習,我因為患者講述的童年創(chuàng)傷哭到失聲,把督導嚇壞了"
向云楠突然自己第一個自殺的患者,那天他在洗手間干嘔了半小時
"你住哪里?"向云楠突然問。
"餐廳閣樓。"簡默指了指天花板,"和Loki一起。"
結(jié)賬時,向云楠多留了五千冰島克朗。簡默追到門口,鸚鵡被凍的縮回衣袖,他也縮了縮脖子
"哥哥,您給多了"
"預(yù)付款。"向云楠系緊圍巾,"明天下午三點,帶著你的教科書來找我。旅館地址問老板就知道。"
簡默愣在原地,Loki在他肩上炸開羽毛。向云楠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入風雪,但聽見少年在后面喊:"我還不知道您名字!"
"向云楠。"他沒有回頭
簡默更愣了,向云楠的名號心理學界誰不知道,他的論文獲獎國內(nèi)外不計其數(shù),雖然有傳言向前輩獨自來到極地考察,今個可算是…開了眼
第二天簡默準時到來,帶著三本邊角卷起的教材和一只保溫杯。向云楠注意到他換了件過于正式的衣服,袖口磨損但是氣質(zhì)干凈
"薄荷茶,助眠的。"簡默放下保溫杯,Loki從他領(lǐng)口鉆出來,好奇地打量房間。
接下來的日子形成固定模式。每天下午三點,簡默帶著不同飲品和問題清單出現(xiàn),向云楠則從基礎(chǔ)理論到案例分析逐一講解
"您是因為職業(yè)倦怠來冰島的嗎?"
極光美艷"因為逃避。"
簡默沒有追問。他肩頭的Loki突然飛向向云楠,俯身安慰這個美貌的人類
某個暴雪夜,簡默渾身濕透地敲門,他懷里抱著個紙箱,里面是只奄奄一息的雪地狐幼崽
"公路上撿的,腿斷了。"簡默的睫毛結(jié)著霜,"鎮(zhèn)上沒有獸醫(yī)..."
向云楠嘆了口氣,翻出醫(yī)藥箱。他們花了整晚為小狐貍固定傷腿。簡默的手指意外地靈巧,打繃帶時像在完成某種精密儀式。凌晨三點,小狐貍終于安穩(wěn)睡去,簡默也靠著沙發(fā)陷入淺眠。Loki蜷在他頸窩里,像團小小的云。
向云楠輕輕撥開少年額前的濕發(fā)。睡夢中的簡默看起來更年輕了,嘴角微微下垂,像個委屈的孩子,照亮那顆淚痣下的細小疤痕
向云楠拿來毛毯蓋在簡默身上,心中的冰被柔軟漫溢的快要融化,手指不小心碰到對方冰涼的手背。簡默在夢中反手握住了他的食指
窗外,極光如帷幕般垂落,向云楠的眼神淡了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