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指處的骨刺在黎明時分停止了生長。

白無塵蜷縮在破廟角落，盯著自己左手那根畸形的小指——三寸長的骨刺蜿蜒如蛇，尖端分出細(xì)密枝杈，像把微型骨琴。更詭異的是，當(dāng)他撥動那些"琴弦"時，廟里的老鼠竟然隨著節(jié)奏跳起舞來！

"器骨成了..."

一個沙啞聲音從供桌下傳來。白無塵警覺地抓起骨刺，看見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爬出來，右耳只剩個黑洞。

"三年前我也在永壽樂坊。"老乞丐扯開衣領(lǐng)，露出頸間骨白色的勒痕，"蘇九娘取我耳骨做撥子時，說過七世琴心才能長器骨。"

白無塵的骨刺突然震顫起來，不受控制地刺入老乞丐脖頸。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永壽樂坊的地窖堆滿樂器，每件都連著具干尸...蘇九娘午夜蛻皮的可怖場景...還有溫如瑟被三根骨釘釘在琵琶上的畫面...

"呃啊！"老乞丐慘叫掙脫，"你的骨...在吃我的記憶？"

白無塵驚駭?shù)乜粗谴碳舛恕抢飹熘螠啙嵋后w，正緩緩被吸收。隨著液體消失，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新的信息：《永生律譜》缺失的幾頁藏在樂坊主梁里，記載著破解之法！

"月圓夜...百樂祭..."老乞丐抽搐著說，"她需要三個特殊魂魄...天、地、人..."

正午時分，白無塵喬裝混入樂坊的雜役隊伍。骨刺被他用布條纏成畸形手指，每當(dāng)靠近嵌有骨料的樂器就會微微發(fā)熱。借著搬運(yùn)樂器的機(jī)會，他摸清了樂坊布局：

西廂房是"活樂器"工坊，樂師們在那里將人骨嵌入樂器；東院有口骨井，浸泡著各種骨料；而蘇九娘的寢閣在正北，門前掛著串人牙風(fēng)鈴。

"新來的，把這筐指甲送到蒸房。"一個獨(dú)眼樂工扔來竹筐。

筐里滿是修剪整齊的指甲，底部還粘著些皮肉。白無塵強(qiáng)忍惡心，趁機(jī)繞到主閣下。抬頭望去，果然有截梁木顏色略深，像是被反復(fù)摩擦過。

夜幕降臨時，他借夜色爬上主梁。縫隙里果然塞著幾張皮紙，上面用血寫著《安魂律》——正是破解永生樂的法門！可就在他伸手的剎那，腰間骨刺突然劇烈震動——蘇九娘就站在下面，仰頭微笑！

"白先生對我的房梁感興趣？"

骨笛如毒蛇吐信，直刺他咽喉！白無塵側(cè)身閃避，主梁卻咔嚓斷裂。墜落瞬間，他抓住那幾張皮紙，同時骨刺暴漲三尺，刺入廊柱穩(wěn)住身形。

"器骨竟長到這個程度..."蘇九娘眼中閃過貪婪，"不愧是琵琶女的夫君。"

她突然摘下一枚骨鐲拋出。鐲子在空中變形，化作無數(shù)骨針襲來！白無塵揮動骨刺格擋，針尖與骨弦相撞，發(fā)出詭異的共鳴聲。

"?！?

音波所及之處，幾個雜役突然僵直，隨即皮膚下凸起條狀物，像是...骨頭在自行生長！他們慘叫著抓撓胸口，最終爆體而亡，飛濺的骨渣落地即成小樂器。

"《血肉律》第一章。"蘇九娘輕笑，"骨化。"

白無塵的骨刺突然自行分裂，在面前交織成網(wǎng)。蘇九娘臉色微變："你竟能..."

話未說完，一陣琵琶聲突然從地底傳來。是《長相思》！蘇九娘腕間骨鐲應(yīng)聲碎裂兩枚，她厲喝一聲"賤人"，轉(zhuǎn)身沖向?qū)嬮w。

白無塵趁機(jī)逃向東院。琵琶聲指引他來到口枯井前——井壁竟是用樂器壘成的！最顯眼的位置，那把紫檀琵琶正在無人自鳴。當(dāng)他伸手觸碰時，琴箱突然打開，露出里面蜷縮的...溫如瑟的左手！

斷腕處的血肉已經(jīng)與琴箱融合，但無名指上的婚戒依然閃亮。白骨指尖輕撫琴弦，奏出只有他們才懂的密語：

"地...窖..."

突然，琵琶發(fā)出刺耳雜音。白無塵回頭，看見蘇九娘站在月門下，骨笛已變成血紅色。

"夫妻重逢，感人至深。"她輕撫笛身，"可惜琵琶女當(dāng)年自愿為器魂，就為換你一條命呢。"

笛聲驟起，白無塵的骨刺如遭雷擊，疼得跪倒在地。蘇九娘緩步走近，人皮在月光下泛起詭異的珍珠光澤。

"七年前你本該死在那場大火里。"她一腳踩住白無塵的骨刺，"是溫如瑟獻(xiàn)祭自己，成為第一個'天魂'。"

骨笛抵上他眉心，白無塵突然暴起，用藏在袖中的主梁木刺穿蘇九娘腹部！人皮破裂處沒有血流，只有無數(shù)白色細(xì)蟲蠕動...

"你...！"蘇九娘首次露出驚容。

白無塵趁機(jī)抱起琵琶跳入枯井。墜落中，琵琶里的斷手緊緊摟住他脖頸，熟悉的溫度讓他瞬間淚流滿面。

井底別有洞天。三百具"活樂器"整齊排列，每件都連著具干尸。中央祭壇上擺著三件特殊樂器：紫檀琵琶、玉骨笛、人皮鼓——對應(yīng)天、地、人三魂。

琵琶掙脫白無塵懷抱，飛向祭壇。與此同時，井口傳來蘇九娘的尖嘯：

"月圓夜，百樂祭，三魂歸位青云醒！"

白無塵這才發(fā)現(xiàn)，玉骨笛的吹口處赫然刻著"青云子"三個小字。而更可怕的是...他體內(nèi)的骨刺正在瘋狂生長，轉(zhuǎn)眼間已覆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