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機場的自動門滑開時，林溪正把最后一根充電線塞進帆布包。她腳上是小眾輕奢的帆布鞋，行李箱是高中時用的藍色牛津布款，邊角磨得起了毛，拉起來還會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這是她特意從儲藏室翻出來的，替換掉了母親準備的那個嶄新的皮質(zhì)行李箱。

林嶼“真不用司機來接？”手機里傳來哥哥林嶼的聲音，背景音是鍵盤敲擊的脆響，“爸已經(jīng)跟首爾這邊打過招呼了，讓分公司的人……”

林溪“說了不用?！绷窒伊藗€僻靜的角落站定，聲音壓得很低，“哥，你忘了我們說好的？就當我是普通學生來交換，別搞特殊。”

林嶼那頭嘆了口氣：“行吧，有事立刻打視頻。對了，你那箱子輪子要是壞了，千萬別硬扛，直接……”

林溪“知道了，掛了。”

林溪匆匆掐斷電話，對著手機里的地圖辨認方向。屏幕上方彈出一條微信，是父親的助理發(fā)來的：【林小姐，S.M的對接人姓李，舉著“溪”字牌，已在出口等候?！?/p>

她刪掉消息，把手機揣進褲兜，拉著行李箱往出口走。藍色箱子在一眾光鮮亮麗的行李中格外顯眼，有個抱著孩子的阿姨不小心撞到她，忙用韓語道歉，林溪連忙擺手，用剛學的句子回。

林溪“沒關系，我沒事?！?/p>

出口處舉著牌子的人不少，林溪很快找到了那個穿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他舉著的牌子是手寫的，“溪”字寫得有些歪，看到林溪時，男人眼睛亮了亮，快步走過來。

李秀滿“是林溪xi嗎？我是李秀滿?！?/p>

林溪“李老師好?！?/p>

林溪微微鞠躬，把肩上的帆布包又往上提了提。

去公司的路上，李秀滿簡單介紹了練習生的基本規(guī)則，目光偶爾掃過她的行李箱，沒多問。林溪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她知道父親的能量，即便她刻意低調(diào)，S.M高層也一定清楚她的來歷，但這層窗戶紙，她不想主動捅破。

S.M大樓比照片上更氣派，玻璃幕墻反射著天光，門口聚集的粉絲比機場還多。林溪跟著李秀滿往里走時，感覺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背上，像細密的針。有幾個女生舉著相機對著她，嘴里念叨著“新練習生？看起來好普通”，她假裝沒聽見，加快了腳步。

電梯在12樓停下，走廊里彌漫著淡淡的汗味和消毒水味。路過一間練習室時，門突然被拉開，幾個穿著練功服的女生說說笑笑地走出來，差點撞到林溪。

金敏娜“不好意思?！?/p>

一個高個子女生說了句韓語，目光在林溪的帆布包上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林溪認出她是資料里提過的金敏娜，據(jù)說已經(jīng)練習三年，是這一批女生里的佼佼者。她剛要說話，金敏娜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聲音飄過來。

金敏娜“看行李就知道是新人，希望別拖后腿啊?！?/p>

李秀滿輕咳一聲：“別在意，敏娜就是性子直?！彼谝婚g宿舍門前停下，“你住這里，室友是宮澤奈奈，日本人，很友善?！?/p>

門是虛掩著的，林溪推開門時，正看到一個留著齊劉海的女生在收拾書桌。聽到動靜，女生轉(zhuǎn)過頭，眼睛圓圓的。

宮澤奈奈“你好！我是宮澤奈奈！”她的中文帶著點軟糯的口音，像糯米團子。

林溪“我叫林溪。”

林溪笑了笑，開始拖行李箱。箱子“咯吱”響了一聲，宮澤奈奈好奇地湊過來

宮澤奈奈“這個箱子……看起來很有歷史呢。”

林溪“嗯，用了好幾年了。”

林溪拉開拉鏈，里面是幾件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最底下壓著一本韓語語法書，封皮都卷了邊。

正收拾著，門被推開了。金敏娜靠在門框上，抱著胳膊打量林溪的床鋪，又瞥了眼她放在桌上的語法書，用韓語慢悠悠地說。

金敏娜“中文說得不錯？不過在這里，光會說沒用，得會唱會跳才行?！?/p>

宮澤奈奈剛想打圓場，林溪已經(jīng)抬起頭，臉上沒什么表情。

林溪“我知道。所以金前輩現(xiàn)在是來教我，還是來檢查新人的行李？”

她的韓語不算流利，但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勁。金敏娜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這個看起來乖乖的女生會直接回嘴，挑眉道。

金敏娜“哦？有點脾氣。下周有基礎考核，別到時候哭著說想家?！?/p>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了，門“砰”地一聲關上。

宮澤奈奈吐了吐舌頭：“敏娜前輩對誰都這樣，你別往心里去?！彼噶酥噶窒恼Z法書，“你韓語還不太好嗎？我可以教你！”

林溪“謝謝，我正在學。”

林溪翻開書，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批注，其實她的韓語早就過了六級，這些批注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

傍晚時，林溪去公共練習室熟悉環(huán)境。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練舞，音樂震得地板都在顫。她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剛把手機支架架好，就看到金敏娜帶著幾個女生走過來，故意撞了一下她的支架。

手機“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磕出個小裂痕。

金敏娜“呀，不好意思。”笑得沒什么歉意，“這里人多，新人還是去旁邊的小練習室吧，別耽誤我們練主打曲。”

周圍有人竊笑起來。林溪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的裂痕，深吸了口氣。她知道現(xiàn)在爭執(zhí)沒用，只會落個“新人不懂事”的名聲。

林溪“好?！彼龔澭闷鹗謾C支架，轉(zhuǎn)身往外走。

路過走廊時，她聽到金敏娜在里面說。

金敏娜“看她那樣子，估計撐不過三個月。聽說還是中國人？語言都不通，不知道怎么進來的……”

林溪腳步?jīng)]停，走到樓梯間才停下。她靠在墻上，從帆布包里翻出一副普通的有線耳機，塞進耳朵。里面是她昨天錄的試唱片段，一首難度很高的韓文抒情歌，轉(zhuǎn)音處處理得干凈又細膩，這才是她真正的底氣，不是父親的名號，不是那些可以隨意調(diào)動的資源，而是藏在“普通”外殼下的，被打磨了十幾年的唱功。

她抬手摸了摸行李箱上磨毛的邊角，想起出發(fā)前父親說的話：“想證明自己，就先把光環(huán)摘了。真金不怕火煉，是石頭才需要鑲金邊?！?/p>

樓梯間的窗戶正對著練習生宿舍的方向，能看到零星亮著的燈。林溪望著那片暖黃的光，輕輕笑了笑。

金敏娜說得對，這里不看背景，只看實力。

但她不知道，那個拖著舊箱子、捧著語法書的“普通新人”，早就準備好了——準備好用實力，讓所有輕視她的人，都大吃一驚。

她拉了拉帆布包的帶子，轉(zhuǎn)身往小練習室走去。步伐不快，卻異常堅定。舊箱子在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像在為她的第一步，打著節(jié)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