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那句石破天驚的“需求變更”提案，像一道高壓電流，瞬間擊穿了林曉曉所有的CPU防護墻。

她瞪大眼睛，看著辦公桌對面那個神色專注、眼神灼熱的男人，大腦徹底宕機，只剩下一片空白和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幾秒鐘的死寂，長得像一個世紀(jì)。

林曉曉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浮出水面。

震驚褪去，一種被“套路”了幾個月的不忿和屬于乙方的硬氣“噌”地冒了上來！

她“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雖然力道不大，氣勢要足，臉頰緋紅，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絲被點燃的斗志，直直迎上顧珩的目光：

“顧總！項目升級？可以！”

顧珩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爽快。

“但是！” 林曉曉話鋒一轉(zhuǎn)，聲音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乙方”氣勢，“‘正式版’的‘需求文檔’得重寫！補償條款必須重新談！最重要的是——”

她向前一步，雙手撐在顧珩的辦公桌上，微微俯身，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控訴：

“‘試用期’期間，甲方某些‘假公濟私’、‘釣魚執(zhí)法’、‘利用職權(quán)制造偶遇’的違規(guī)操作，嚴(yán)重?fù)p害了乙方的知情權(quán)與公平交易原則！這筆賬，顧總您是不是該給個交代？！”

空氣再次凝固。但這次，主動權(quán)似乎微妙地轉(zhuǎn)移了。

顧珩看著眼前這只炸毛的、亮出爪子的小貓，金絲眼鏡后的眸光非但沒有被質(zhì)問的惱怒，反而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可以稱之為“愉悅”的笑意。

他身體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哦？比如？”

“比如！” 林曉曉掰著手指數(shù)，“紙條！你打印體警告我糖分超標(biāo)，背面卻偷偷寫英文感謝草莓！這是不是‘釣魚執(zhí)法’誘導(dǎo)我繼續(xù)投喂？！”

顧珩：“……”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

“再比如！喂貓！我買貓糧是自愿，但為什么每次我下樓你‘剛好’也在？！還‘順便’陪我？！這是不是‘利用職務(wù)之便’制造非必要接觸？！”

顧珩：“……”嘴角可疑地向上牽動了一毫米

“還有！業(yè)主群！” 林曉曉越說越氣，“你懟物業(yè)就懟物業(yè)，為什么每次都挑我在線的時間發(fā)小作文？發(fā)完還總在群里@物業(yè)007的時候‘不小心’點到我的頭像？害我手滑點贊好幾次！你是不是故意‘炫技’給我看？！”

顧珩：“……”抬手，掩飾性地推了推眼鏡，耳根似乎有點紅

“最過分的是！” 林曉曉想起電梯事件，臉更紅了，但還是強撐著氣勢，“那次電梯故障！你…你靠那么近！是不是…是不是也算‘非必要肢體接觸’？！章程里寫了‘絕對禁止’的！”

一連串的控訴，有理有據(jù)，擲地有聲。

顧珩沉默了。辦公室里只剩下林曉曉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她緊張地盯著他，像等待法官宣判。

幾秒后，顧珩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不是平時那種冷淡的、帶著嘲諷的笑，而是從胸腔里發(fā)出的、愉悅的、甚至帶著點無奈的低沉笑聲。這笑聲讓林曉曉瞬間懵了。

他摘下那副標(biāo)志性的金絲眼鏡，隨手放在桌上。少了鏡片的遮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真實的溫度，甚至帶著一絲……不好意思？

“林曉曉，”他第一次在工作場合叫她的全名，聲音低沉而溫和，“你說得對?！?/p>

林曉曉：“?。?！” 他…他承認(rèn)了？！

“紙條背面的英文，是我故意寫的。” 顧珩看著她，目光坦誠，“草莓很好吃，但直接說…不符合流程?！?/p>

“喂貓…不是每次都‘剛好’?！?他頓了頓，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我看了你備忘錄里寫的喂貓時間…提前調(diào)的日程。”

“業(yè)主群@人…手滑是真的?！?顧珩的表情有點無奈，“但你點贊…我看到了?！?后面那句沒說出口的是：看到你點贊，心情會莫名好一點。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林曉曉控訴的焦點——電梯事件上。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眼神變得格外深邃，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坦誠：

“電梯那次…”

“靠近你，不是章程里的‘非必要接觸’?！?/p>

“是必要。”

“因為，”他直視著林曉曉瞬間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看到你害怕的樣子，我無法控制自己，想離你近一點?！?/p>

“心跳過載的，”他低聲補充，“不止你一個?！?/p>

轟——！

林曉曉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丟進了沸騰的巖漿！顧珩…顧珩他不僅全招了！還…還承認(rèn)了心跳？！這比他用甲方術(shù)語表白還讓她震撼！這簡直是“源代碼”級別的坦白！

“顧珩！” 林曉曉又羞又氣，指著他，聲音都在抖，“你…你心機好深！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概…” 顧珩重新戴上眼鏡，仿佛找回了些許甲方的鎧甲，但語氣里的溫度卻藏不住，“從你渾身濕透，可憐兮兮地敲我門借扳手開始?！?他頓了頓，補充道，“或者更早，從你在業(yè)主群默默給我的懟物業(yè)小作文點贊開始?！?/p>

林曉曉：“……” 她感覺自己像個被扒光了代碼的小程序，在顧珩這個頂級架構(gòu)師面前無所遁形。

就在這時，林曉曉的手機像催命符一樣響了起來。母上大人！

林曉曉手忙腳亂接起，還沒開口，那邊就傳來林媽媽興奮又洪亮的聲音：

“曉曉??！告訴你個好消息！媽下周調(diào)休！買好票了！下周三到申城！住一周！好好看看你和小顧！你倆記得把時間空出來??！媽要親自給你們做頓好吃的！”

晴天霹靂！

林曉曉拿著手機，徹底石化。下周？！見真家長？！她和顧珩的關(guān)系還在“談判”階段啊！升級都沒談妥呢！

電話那頭林媽媽還在興致勃勃地規(guī)劃菜單，林曉曉已經(jīng)魂飛天外。

一只溫?zé)岬氖终戚p輕覆上她拿著手機、微微顫抖的手。顧珩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拿過她的手機，對著話筒，聲音沉穩(wěn)溫和，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阿姨，我是顧珩。歡迎您來。我和曉曉一定安排好時間?！?/p>

“好的，阿姨再見?！?/p>

掛了電話，顧珩看著眼前一臉世界末日表情的林曉曉，金絲眼鏡后的眸光閃爍著一種“獵物入網(wǎng)”的篤定光芒。

“項目升級迫在眉睫，林經(jīng)理。” 他語氣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強勢，“你母親，是檢驗‘正式版1.0’功能的完美‘測試用戶’。”

“壓力測試，”他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勢在必得的弧度，“下周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