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走到教學(xué)樓門口時，身后的腳步聲終于追上了她。江亦舟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彎里，額角的汗還沒干透，氣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手里捏著本物理錯題集。

“等等我。”他聲音有點(diǎn)啞，像是跑了很久，“我知道你要去醫(yī)院，我?guī)湍懔鄷?，順便……想跟你講講蘇曼琪的事。”

林溪低著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不用講了，我知道?！?/p>

“你不知道?！苯嘀弁皽惲税氩剑Z氣急起來，“她遞信封的時候，我正想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看見你掉了作業(yè)本，跑著下樓的背影——我當(dāng)時光顧著撿本子追你，哪有空管別的？”

他把懷里的錯題集翻開，最后一頁夾著張便簽，上面是林溪上周借他抄的競賽筆記，末尾有個小小的涂鴉笑臉，被人用紅筆輕輕描了三遍。

“你以為我畫重點(diǎn)是給誰看的？”江亦舟撓了撓頭，耳尖又紅起來，“上次頒獎禮，我盯著臺下看了半天，就想找你在哪兒。你攥著證書坐得筆直，像只繃緊的小兔子，我當(dāng)時就想，怎么有人連緊張都這么可愛?！?/p>

林溪猛地抬頭，撞進(jìn)他帶著笑意的眼睛里。路燈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陰影，和走廊里那個讓她心動的側(cè)影慢慢重合。

“我知道你家里的事。”江亦舟聲音放輕了些，“上次去辦公室交作業(yè)，聽見班主任跟你媽媽打電話了。其實我攢了很久的競賽獎金，本來想……想請你吃麻辣燙只是借口，主要是想告訴你，以后醫(yī)院送飯我可以陪你去，賬單算不過來我?guī)湍闼?，你不用一個人硬扛?！?/p>

他從口袋里掏出顆新的星星，比剛才那顆規(guī)整多了，糖紙在路燈下閃著微光：“這個是練了一下午的，剛才那個太丑了，給你換個新的?！?/p>

林溪接過星星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兩個人都像觸電似的縮回了手。晚風(fēng)吹過，帶著夏末的熱意，把遠(yuǎn)處的蟬鳴都吹得溫柔了些。

“麻辣燙……”林溪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diǎn)悶，“明天去吃行嗎？今天我媽確實在等我?！?/p>

江亦舟眼睛亮起來，用力點(diǎn)頭：“行！我明天提前占座，加雙倍魚丸那種！”

他接過林溪的書包，自然地挎在肩上，跟她并排往醫(yī)院的方向走。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偶爾會在地上輕輕碰到一起。

路過街角的花店時，江亦舟突然停住腳步，指著門口的向日葵：“下次競賽要是拿了獎，我能送你這個嗎？”

林溪看著他認(rèn)真的樣子，突然笑出聲來，把那顆被捏扁的星星從口袋里掏出來，和新的那顆并排攥在手里：“不用等競賽，現(xiàn)在送也行啊?！?/p>

遠(yuǎn)處的蟬鳴還在繼續(xù)，兩個并肩而行的身影慢慢融進(jìn)夜色里，書包帶偶爾碰撞的聲音，和著彼此加快的心跳，成了這個夏天最溫柔的注腳。

第二天早自習(xí)前，林溪剛把作業(yè)本放在講臺上，就被江亦舟堵在了教室后門。他手里拎著個塑料袋，還冒著熱氣，見她過來趕緊遞上前：“給，你上次說愛吃的那家豆?jié){油條，我特意繞路買的?！?/p>

林溪接過袋子時，指尖又碰到他的手，這次兩人都沒躲。她低頭看了眼袋子里的糖糕，突然想起上周隨口跟同桌提過“好久沒吃糖糕了”，沒想到被他聽了去。

“謝……謝謝?！彼曇粲悬c(diǎn)小，耳尖卻先紅了。

江亦舟撓撓頭，視線落在她手里的保溫杯上：“要去醫(yī)院送飯嗎？中午我跟你一起？”

林溪剛要點(diǎn)頭，就看見蘇曼琪從走廊那頭走過來。她今天沒穿校服，白色連衣裙襯得身形更纖細(xì)，看見他們站在一起，腳步頓了頓，還是走了過來。

“江亦舟，”她把一個筆記本遞給他，語氣平靜，“昨天的事抱歉，打擾你了。還有，這個是物理競賽的補(bǔ)充資料，你可能用得上?！?/p>

江亦舟接過筆記本，說了聲“謝謝”。蘇曼琪又看向林溪，眼神里沒了昨天的緊張，反倒多了點(diǎn)釋然的笑意：“你是林溪吧？上次頒獎禮你的解題思路很厲害，有空可以交流一下嗎？”

林溪愣了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展開，下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曼琪笑了笑，轉(zhuǎn)身走了。陽光落在她背影上，倒沒了昨天那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她人其實挺好的?！苯嘀弁蝗徽f，“就是……不太會表達(dá)?！?/p>

林溪“嗯”了一聲，低頭咬了口糖糕，甜絲絲的味道漫開，心里那點(diǎn)別扭也散了。

中午去醫(yī)院的路上，江亦舟果然跟來了。他拎著保溫桶，還特意買了束向日葵，說是“給叔叔換換心情”。林溪爸爸看見江亦舟時眼睛一亮，拉著他問了半天競賽的事，臨走前還偷偷跟林溪說：“這小伙子不錯，比你媽念叨的那個醫(yī)生侄子靠譜?！?/p>

林溪臉都紅透了，推著江亦舟趕緊往外走。

出了醫(yī)院，江亦舟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遞給她——是枚銀色的星星吊墜，用上次競賽的銀牌邊角料磨的，邊緣還不太光滑，卻閃著細(xì)碎的光。

“這個……比糖紙星星結(jié)實?！彼曇粲悬c(diǎn)抖，“我想問你，林溪，你愿意……”

話沒說完，就被林溪踮起腳抱住了。她把臉埋在他校服里，聲音悶悶的：“愿意。”

江亦舟僵了兩秒，才慢慢抬手抱住她，心跳得像要炸開。風(fēng)從街角吹過，帶著向日葵的香味，把林溪別在耳邊的碎發(fā)吹起來，蹭得他脖子有點(diǎn)癢。

“那晚上的麻辣燙……”他試探著問。

“加三倍魚丸?！绷窒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我請你?！?/p>

遠(yuǎn)處的梧桐樹葉沙沙響，兩個影子在地上慢慢靠在一起，像被夏天悄悄系上了個蝴蝶結(jié)。那些曾經(jīng)以為跨不過去的差距，在并肩走過的路里，慢慢變成了彼此眼里最特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