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欞，在床榻邊鋪出一道暖金色的光帶。烏崇墨守在床邊，指尖始終沒松開彭五的手，掌心裹著少年微涼的溫度，像是要把自己的暖意都渡過去。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打破了清晨的寂靜，他側(cè)耳聽著，目光卻仍落在彭五沉睡的臉上——少年眉頭舒展了些，嘴角還留著淺淺的弧度，許是夢里真的瞧見了江南的油菜花。

不多時，院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山下王嬸送熬好的米粥來了。烏崇墨小心翼翼地抽回手，替彭五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接過陶罐時，王嬸壓低了聲音：“孩子還沒醒？我特意多熬了些，等他醒了趁熱喝，養(yǎng)身子?！?/p>

“多謝王嬸?！睘醭缒c(diǎn)頭，指尖觸到陶罐的溫度，心里也暖了幾分。送王嬸到院門口時，他瞥見墻角堆著的竹筐，忽然想起前幾日和彭五說要編個竹籃，好往后去后山采野果，眼下倒正好有了時間。

回到屋里，見彭五還沒醒，烏崇墨便搬了竹椅坐在廊下，拿起竹條慢慢編起來。指尖翻飛間，竹條漸漸有了籃子的形狀，他時不時抬頭望向屋內(nèi)，生怕錯過彭五醒來的瞬間。陽光越升越高，落在竹條上，映出細(xì)碎的光斑，也暖了他眼底的期待。

不知過了多久，屋里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烏崇墨立刻放下竹條，快步走進(jìn)去，就見彭五正睜著眼，眼神還有些迷糊，顯然剛醒。

“醒了？”烏崇墨快步走到床邊，聲音放得極輕，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難受嗎？”

彭五搖了搖頭，喉嚨有些干，聲音帶著剛醒的沙?。骸澳恪亓宋乙灰梗俊彼骋姙醭缒巯碌那嗪?，心里忽然一緊。

“沒事，我不困。”烏崇墨笑了笑，轉(zhuǎn)身倒了杯溫水，小心地扶著彭五坐起來，把杯子遞到他唇邊，“先喝點(diǎn)水，王嬸熬了米粥，等會兒給你盛一碗?！?/p>

彭五小口喝著水，目光落在烏崇墨腕間的玉扣上——那玉被晨光襯得愈發(fā)通透，鏤空的蓮紋清晰可見。他忽然想起昨夜夢里的聲音，烏崇墨輕聲說要帶他去江南，去看油菜花，去坐烏篷船，那些畫面在夢里格外真切，連帶著心里都甜絲絲的。

“江南……”彭五放下杯子，輕聲開口，“你說的那些，還算數(shù)嗎？”

烏崇墨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動作溫柔得很：“當(dāng)然算數(shù)。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我們就走，誰都攔不住。”

彭五笑了，眼角彎起來，露出點(diǎn)少年人的鮮活：“那我要吃三串糖葫蘆，還要看糖畫師傅畫小兔子?！?/p>

“都依你?！睘醭缒c(diǎn)頭，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別說三串，十串都給你買?！?/p>

正說著，烏崇墨端來溫?zé)岬拿字?，用勺子舀起一勺，吹涼了才遞到彭五嘴邊。彭五張嘴咽下，米粥的米香混著淡淡的暖意滑進(jìn)胃里，舒服得他輕輕喟嘆一聲。

“慢點(diǎn)吃，不夠還有。”烏崇墨耐心地喂著，目光始終落在他臉上，生怕他有半點(diǎn)不適。一碗米粥吃完，彭五靠在床頭，臉色比之前好了些，嘴唇也有了點(diǎn)血色。

烏崇墨收拾好碗筷，回來時手里拿著那枚銀哨，輕輕放在彭五掌心：“這個你收著，要是我不在身邊，吹一聲，我立馬就到?！?/p>

彭五握緊銀哨，指尖蹭過上面的紋路，忽然抬頭看向?yàn)醭缒骸澳悴粫僮吡耍瑢Σ粚?？?/p>

烏崇墨心口一緊，快步走到床邊，俯身握住他的手，眼神格外堅定：“不走了。以后不管去哪，都帶著你，再也不分開?！?/p>

彭五看著他眼底的認(rèn)真，輕輕“嗯”了一聲，把臉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尋到依靠的小獸。陽光透過窗紙照進(jìn)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暖得讓人心安。

接下來的日子，烏崇墨每日都精心照料彭五。清晨會扶著他在院里慢慢走，傍晚就坐在廊下，給彭五講江南的趣事——說那里的烏篷船搖起來有多穩(wěn)，說河岸邊的柳樹垂到水里有多好看，說米糕甜得能粘住嘴角。彭五聽得入神，偶爾會問一句“真的嗎”，烏崇墨便笑著點(diǎn)頭，說“等你去了就知道”。

半個月后，彭五終于能下床走動了。那天清晨，他穿著烏崇墨新給他買的布衣，站在院中的花架下，看著滿架的風(fēng)鈴蘭，忽然轉(zhuǎn)身對烏崇墨說：“我們明天就走，去江南好不好？”

烏崇墨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快步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好，明天就走。”

當(dāng)晚，兩人收拾好簡單的行李，烏崇墨把彭五那些舊信紙和那枚玉扣都仔細(xì)收好，又把那串銅鈴系在彭五腰間。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兩人便牽著手上了路。

走出別院時，彭五回頭看了一眼，院里的風(fēng)鈴蘭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像是在為他們送別。烏崇墨握緊他的手，輕聲說：“以后想回來，我們再回來?！?/p>

彭五點(diǎn)頭，轉(zhuǎn)身跟著他往前走。腰間的銅鈴輕輕作響，烏崇墨腕間的玉扣泛著溫潤的光，兩人的腳步聲落在青石板上，一步步朝著江南的方向走去。風(fēng)里帶著清晨的涼意，卻吹不散兩人眼底的期待——他們知道，前方等著他們的，是大片的油菜花，是溫柔的烏篷船，是再也不會分開的，甜甜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