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暗戀有回音

蘇念拖著行李箱站在家門口時，夕陽正把樓道染成暖橙色。她剛把鑰匙插進(jìn)鎖孔，隔壁的門就開了。

顧嶼靠在門框上，穿著黑色連帽衛(wèi)衣，頭發(fā)剪短了，露出干凈的眉眼。他看著她，眼神很深，像積了多年的潭水。

“回來了?！彼f，聲音比記憶里低沉些。

蘇念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顧嶼！我媽沒騙我，你真的在啊。”

他們是鄰居，是從穿開襠褲就認(rèn)識的青梅竹馬。蘇念出國讀研的三年，顧嶼成了她和家里的“傳聲筒”，媽媽總說“小嶼又給你寄了家鄉(xiāng)的醬板鴨”“小嶼幫你把陽臺的花搬進(jìn)來了”。

在蘇念心里，顧嶼是最靠譜的兄長，是能幫她解決電腦故障、在她被欺負(fù)時會皺眉的存在，唯獨和“喜歡”這個詞不沾邊。

她不知道的是，顧嶼的暗戀，從十五歲那年就開始了。

那天蘇念穿著白色連衣裙，在院子里追一只流浪貓，裙擺被風(fēng)吹得鼓鼓的，像只振翅的蝴蝶。他站在二樓窗口，看她摔倒時皺著鼻子喊“好疼”，看她終于抱住小貓時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從那一刻起，她的身影就刻進(jìn)了他心里。

這幾年她在國外，他對著聊天框里的“晚安”能看半小時，她朋友圈發(fā)的每一張照片，他都存進(jìn)了加密相冊。他不敢表白，怕捅破那層紙，連朋友都做不成。

直到她登機(jī)回國那天，他看著航班信息，突然覺得不能再等了。

蘇念回國后的第二天，顧嶼的“追求”就拉開了序幕。

早上七點，她被敲門聲吵醒，開門就看到顧嶼拎著早餐：“剛出爐的生煎包，你以前愛吃的那家。”

蘇念趿著拖鞋接過，嘴里嘟囔：“顧嶼你是不是中彩票了？這么好?！?/p>

他沒說話，看著她咬包子時沾到嘴角的芝麻，喉結(jié)動了動。

上班第一天，蘇念剛走出地鐵口，就看到顧嶼靠在車邊。黑色的SUV擦得锃亮，他穿著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晰的青筋。

“上車，送你。”

“不用啦，我公司離這兒不遠(yuǎn)……”

“上來?！彼蜷_車門，語氣不容置疑。

車?yán)锓胖矚g的輕音樂，副駕的儲物格里，甚至有她慣用的薄荷糖。蘇念覺得奇怪，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更讓她費解的還在后面。

她隨口說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晚上回家，顧嶼就拎著一兜過來，栗子個個飽滿，已經(jīng)剝好了殼。

她加班到深夜，剛走出寫字樓，就看到顧嶼的車停在路邊，他搖下車窗：“上車，外面冷?！?/p>

部門聚餐，有同事借著酒意對她表白，她正尷尬，顧嶼的電話就打了進(jìn)來。他沒說什么，只讓她“下樓，有東西給你”。她下去后，被他不由分說塞進(jìn)車?yán)?，他全程沒說話，周身氣壓卻低得嚇人。

蘇念終于忍不住了，在一個他又來送早餐的清晨，堵住了他。

“顧嶼，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她叉著腰，像只炸毛的小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還是……你談戀愛了，想讓我?guī)湍銋⒅\？”

顧嶼看著她，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蘇念以為他不會回答，他才開口，聲音有點?。?/p>

“蘇念，我沒談戀愛?！?/p>

“那你……”

“我在追你?！?/p>

蘇念愣住了，像被按了暫停鍵。陽光落在她臉上，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沒睡醒：“你說什么？”

“我說，”顧嶼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在追你。不是開玩笑，是認(rèn)真的?！?/p>

蘇念的腦子一片空白。顧嶼？追她？那個從小跟她搶玩具、會嘲笑她跑步像企鵝的顧嶼？

“你別逗我了……”她干笑兩聲，“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對我來說，不是?！鳖檸Z的眼神很認(rèn)真，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勇氣，“蘇念，我喜歡你，很久了?！?/p>

他沒說具體多久，但蘇念看著他眼底的深情，那里面沉淀的時光，好像比她想象的要漫長得多。

她想起很多被忽略的細(xì)節(jié)。小時候她被男生欺負(fù)，是他第一個沖上去把人推開，自己卻挨了打。她高考失利哭了一整夜，是他默默陪在她身邊，第二天帶她去看日出，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出國那天，在機(jī)場回頭，看到他站在人群里，眼神落寞得像被遺棄的大型犬。

那些以為是“朋友情誼”的瞬間，原來都藏著她不知道的深情。

蘇念的心跳亂了節(jié)拍，臉上慢慢熱了起來。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被顧嶼打斷。

“你不用現(xiàn)在回答我。”他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但我不會放棄的。以前是我膽小，錯過了太多時間，以后不會了?！?/p>

他把早餐塞進(jìn)她手里，轉(zhuǎn)身離開時，腳步好像輕快了些。

蘇念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里還熱乎的生煎包，突然覺得，這個清晨好像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空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悄悄發(fā)了芽。

后來，蘇念沒有明確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她開始試著用新的眼光看顧嶼。看他打球時投籃的側(cè)臉，看他認(rèn)真工作時微微蹙起的眉頭，看他在她面前偶爾流露出的緊張和笨拙。

原來，她的“好哥們”，早就長成了讓人心動的模樣。

在一個下雨的周末，顧嶼又來敲門，手里拿著一把傘，還有兩張電影票。

“新上映的愛情片，據(jù)說口碑不錯?！彼悬c緊張，耳根泛紅，“要不要……一起去看？”

蘇念看著他，突然笑了。她接過傘，主動挽住他的胳膊：“走啊，不過看完電影，你得告訴我，你到底喜歡我多久了?！?/p>

顧嶼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反握住她的手，掌心溫?zé)岫辛?。他低頭看她，眼里的笑意像化開的蜜糖：“好，都告訴你。從十五歲那年，你追貓摔在花壇里開始，一個字都不落下?！?/p>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傘下的空間很小，卻盛著兩個人的心跳，和一段終于破土而出的，漫長而溫柔的暗戀。那些等你的時光，終于在今天，開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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