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重逢那天,我故意打翻了他的咖啡。
“哥哥,對不起呀?!蔽阴谀_擦他襯衫時,指尖若有似無劃過腹肌。
他猛地扣住我手腕,聲音啞得可怕:“王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我笑得更甜了。
當然知道啊——
媽媽吞掉的那份遺囑上,寫著水家遺產(chǎn)本該全部歸我。
而現(xiàn)在,我要用最誅心的方式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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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到達的出口總是涌動著一種焦灼的期待,混雜著行李箱輪子的滾碾聲和各式各樣的迎接語。水清璃站在其中,像一塊被投入沸水的冰。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帶來的倦怠刻在眉心,但他依然脊背挺直,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清冷,與周遭格格不入。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這個動作讓他裁剪精良的西裝袖口微微縮起,露出價格不菲的腕表表盤。時間差不多了。他那位十多年未見、僅存于母親偶爾提及和幾張模糊照片里的“妹妹”,應(yīng)該就快出來了。
他對這次重逢毫無期待,甚至有些厭煩。父親水爸與王母離婚時撕扯得極其難看,他被判給父親帶出國,而那個叫王默的女孩跟了她母親。從此天涯兩端,互不打擾才是最好。若非父親臨終前的反復(fù)叮囑,要他務(wù)必回國“照顧”這對如今似乎過得風(fēng)生水起的母女,他絕不會踏足這里。
思緒被一道甜得發(fā)膩的聲音打斷。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的包——”
他下意識蹙眉側(cè)身,一個拖著巨大行李箱的身影卻似乎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直直撞向他手里剛買來提神的冰美式。
棕黑色的液體潑濺出來,毫不留情地染上他雪白的襯衫前襟,冰涼瞬間浸透布料,貼上皮膚。
撞他的女孩抬起臉,一連串的道歉脫口而出,聲音里裹著恰到好處的驚慌與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這個箱子……”
水清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十六七歲的年紀,白皙的臉頰透著健康的粉,眼睛很大,瞳仁是清澈的墨色,此刻因為闖了禍而微微睜圓,顯得無辜又可憐。長發(fā)扎成活潑的馬尾,幾縷碎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角。她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短褲,身上洋溢著一種與這沉悶機場截然不同的、過分鮮活的朝氣。
驕陽似火,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視野。
他幾乎立刻就將她對上了號——王默。他那個“妹妹”。
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甜絲絲的果香,混合著咖啡的苦澀氣味,有點……刺鼻。
“哥哥,真的對不起呀。”她像是才認出他,眼神里適時地注入一絲驚訝和更深的懊惱,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我?guī)湍悴敛粒 ?/p>
不等他回應(yīng),女孩已經(jīng)踮起腳尖,拿著紙巾的手湊近他的胸膛。
那紙巾的擦拭根本毫無意義,冰涼的咖啡漬早已暈開。真正清晰的是她指尖的溫度,隔著一層濕透的薄薄襯衫布料,若有似無地、輕飄飄地劃過他的皮膚。
從胸膛,到下腹。
她的動作生澀,甚至帶著點莽撞的笨拙,像是真的只想趕緊擦干凈。
可水清璃的呼吸猛地一滯。
腹部肌肉瞬間繃緊,一股完全陌生的、尖銳的酥麻感被她指尖那似觸非觸的力道勾扯起來,兇猛地竄過脊椎,直沖大腦。像被微弱的電流猝然擊中,心跳失序地狂震起來,撞得胸腔發(fā)痛。
荒謬絕倫。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猛地扣住了那只還在他身前作亂的手腕。
女孩的腕骨纖細得驚人,皮膚溫?zé)峒毮?,在他驟然發(fā)力的指間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低下頭,對上她因受驚而再次睜大的眼睛。她濃密的睫毛撲閃著,像受驚的蝶翼。
空氣中那股甜膩的果香更濃了。
他的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試圖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啞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甚至可怕:“王默,”他盯著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被他牢牢鉗制住的女孩,臉上那點驚慌失措?yún)s像潮水一樣褪去了。
她仰著臉,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看著他眼底壓抑不住的波瀾,忽然彎起了眼睛。
嘴角一點點上揚,勾勒出一個無比甜蜜、甚至帶著點天真無邪的笑容,燦爛得幾乎要灼傷他的眼睛。
陽光落進她黑曜石的瞳仁里,折射出某種清澈見底、卻又深不見底的光澤。
當然知道啊——
她在心里無聲地回答,笑容愈發(fā)明媚。
媽媽吞掉的那份遺囑上,白紙黑字,寫著水家那龐大的遺產(chǎn),本該全部、一點不剩地歸我。
而現(xiàn)在,親愛的哥哥,我要用這世上最誅心的方式,連本帶利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