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魏嬿婉便候在了翊坤宮外。
她特意挑了身素凈衣裳,發(fā)間只簪一支銀鎏金點翠步搖,連耳墜都換成了小巧的珍珠。遠遠望去,倒像是真心來給皇后守孝的模樣。
"妹妹來得早。"如懿扶著惢心的手緩步而來,眼下泛著淡淡青黑,"可是有事?"
魏嬿婉福身行禮,袖中絨花隨著動作輕輕一顫:"臣妾昨夜輾轉(zhuǎn)難眠,想起一事,特來稟告姐姐。"
殿內(nèi)檀香裊裊,魏嬿婉跪坐在繡墩上,指尖不安地絞著帕子:"臣妾...臣妾昨日在太液池邊,撿到了這個。"
她小心翼翼捧出那枚被燭火燎過的絨花。如懿接過細看,突然指尖一顫——絨花背面沾著一點暗紅,像是...血跡。
"這..."
"臣妾本不敢多嘴,"魏嬿婉聲音愈發(fā)低了,"可今早聽說嘉妃娘娘身邊的貞淑,前日曾去過御藥房..."她突然噤聲,像是驚覺失言般捂住嘴。
如懿眸光微動。
夢里這一幕本該是嘉妃借如懿之手除掉純貴妃,如今魏嬿婉卻要反其道而行。
"妹妹的意思是..."
"臣妾哪敢有什么意思!"魏嬿婉慌忙搖頭,步搖穗子簌簌作響,"只是想著...皇后娘娘去得突然,這絨花又出現(xiàn)在太液池邊..."她突然紅了眼眶,"萬一是有人要陷害純貴妃姐姐..."
如懿若有所思地摩挲著絨花。魏嬿婉知道她上鉤了——這個蠢女人最吃"姐妹情深"這套。
養(yǎng)心殿內(nèi),龍涎香混著墨香?;实勐犕耆畿驳姆A報,朱筆未停:"愛妃是說,嘉妃構(gòu)陷純貴妃?"
"臣妾有物證。"如懿呈上那半片絨花,"這是魏貴人在太液池邊……"
"魏貴人?"皇帝突然抬眼,"她怎么牽扯進來的?"
如懿一時語塞。魏嬿婉教她的話里,可沒提這個。
"臣妾……"
"是臣妾告訴嫻妃娘娘的。"魏嬿婉突然從殿外進來,跪得筆直,"臣妾那日被嘉妃罰跪時,聽見她跟宮女說……說純貴妃的絨花掉在太液池邊了。"
皇帝目光在二人之間游移,忽然輕笑:"魏貴人倒是耳聰目明。"
魏嬿婉背脊發(fā)涼。這話聽著像夸贊,可皇帝摩挲扳指的動作,與夢里要發(fā)落她時一模一樣。
"皇上明鑒。"她以額觸地,"臣妾只是不忍見純貴妃娘娘蒙冤。"
"是嗎?"皇帝突然看向如懿,"愛妃覺得,嘉妃為何要陷害純貴妃?"
如懿怔住。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臣妾以為……"她絞緊帕子,"許是為著前日純貴妃得了皇上賞的碧螺春?"
殿內(nèi)霎時寂靜。
魏嬿婉險些咬碎銀牙。這個蠢貨!提什么茶葉,該說爭寵才對!
皇帝突然笑了:"愛妃真是純善。"他起身扶起如懿,語氣溫柔得可怕,"此事你做的很好,朕會再次徹查,你先回宮歇著吧。"
如懿歡喜告退,全然沒看見皇帝瞬間冷下的眼神。
魏嬿婉退至廊下,正遇上進忠來送奏折。
"貴人這步棋走得妙。"他借著交接奏折的剎那,指尖在她掌心一劃,"可惜嫻妃娘娘……不太會說話啊。"
魏嬿婉盯著他袖口露出的半截帕子——正是那日她丟給凌云徹的"御賜"帕角。
"公公說笑了。"她壓低聲音,"皇上方才分明……"
"噓。"進忠忽然貼近,氣息拂過她耳垂,"您聽。"
殿內(nèi)傳來皇帝冰冷的聲音:"傳朕口諭,嘉妃禁足三月,純貴妃……"他頓了頓,"賜碧螺春十斤。"
魏嬿婉瞳孔驟縮。這是明罰暗保!
進忠卻笑了:"貴人別急。"他從袖中滑出一個小瓷瓶,"嘉妃宮里的小太監(jiān)說,她近日最愛用這玫瑰露擦臉呢。"
魏嬿婉接過瓷瓶,嗅到一絲熟悉的苦杏味——是醉仙桃!
"三日后玉氏王爺入宮。"進忠退后一步,聲音恢復恭敬,"皇上命嘉妃獻舞。"
兩人目光相接,一切盡在不言中。
魏嬿婉撫過鬢邊步搖,忽然想起夢里那時忽然癲狂的嘉妃。
原來如此。
她朝進忠嫣然一笑,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他的蟒紋袍角,像毒蛇交頸般纏綿。